贾敏听得亲事,忙问可定了时候。
王玚笑道:“已经拿了八字去太史局请期,听着是要在冬月里定一个日子——给了初六、十六、二十六三个,却是还未定下是哪一日。”
贾敏呆了半晌,方才点了点头,“这几日都是好日子。”
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泛起阵阵的苦涩。黛玉是她独女,如今黛玉成亲不能亲至送嫁,若说她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只是这时她竟不敢提出要在出嫁前看自己女儿一眼,又是怕黛玉怨怼自己当年假死,又是怕义忠老亲王旧部未曾肃清,反叫这几年的艰辛都枉费。
王玚也不催促,静静垂头喝茶——他也知道贾敏心里担忧什么,有心想个法子叫贾敏送一送黛玉,只是到底这事儿牵扯太大,一时难得两全之法。
贾敏恍惚半晌才想起这样难堪也叫王玚为难,她却是不愿的,便伸手要端茶掩饰,不妨茶是放在盅子里揭了盖儿的,贾敏叫热茶烫的一缩,强自忍了这痛楚。
不过这样倒是叫她回了神,抬头向王玚勉强笑了笑,道:“许久不见你,我是欢喜糊涂了。”
王玚此时也不好受,便低低应了一声。
“玉儿成亲,倒是我这个亲娘没什么好送的,”贾敏推了推茶盅,略思忖片刻便叫半翅,“叫阿珍进来,我有话说。”
半翅答应了出去,贾敏便转头向王玚道:“玉儿如今是郡主,有封地有食邑。成亲之时宫里周贵妃做义母的必也有好些添妆,我来的匆忙,竟是不知送什么给玉儿贺一贺她。早些年嫁妆等物如今给玉儿都带着,只是这又都是死物,能有什么大用处。”
“这几年我也反复想着,总是放心不下,”她苦笑几声,又忙道,“这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可怜一个做母亲的心——我、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哪儿能就这么嫁出去了!”
贾敏说着眼中泪水几乎又忍不住,所幸半翅进来禀说,阿珍过来了在门外侯着,她忙拭了泪,吩咐道:“叫她进来。”
阿珍过来福身行礼,口称见过夫人、大爷,贾敏便令她近前来。
阿珍依言走了几步,贾敏指着她道:“这是三年前你母亲送来的,说是她家遭难,求到她那儿去,你们家给了差事。她家里人过意不去,阿珍便自己签了身契,叫家人卖与你家。嫂夫人送来给我。”
王玚点头应了,还纳闷怎么贾敏说起这个来,就听贾敏又道:“还是那句话,我怎么也放心不下玉儿,只是苦于母女不能相见,也不能亲自教导玉儿家中杂事,夫妻相处之道。所以见着她我心里就有个想头——这几年,是我亲手调、教的这个丫头,事事处处都仔细讲明白了。”
“凡各处家里大小事情,该怎么持家约束,她都还知道,别处人情往来应和,该送什么礼物,她也清楚;再有,不怕你笑话,有些家宅阴私,不好说与人的地方,她也明白。”贾敏一一细数,又道,“最难得的是这孩子身家清白,又识得几个字,还肯吃苦下力气,也忠心。”
“还有一个,身契也签在你家里,”贾敏终于说了目的,“玉儿嫁过去,我恐怕她有什么不知道的,倘或吃了亏,你叫这一个孩子扶持着,我还放心些。”
她生怕自己说的直白叫王玚不悦,可这时候紧迫,没时辰让他们你来我往、半吐半露地含蓄,忙笑了笑,诚恳道:“你别怨叔母想得多了,你家里我自然是放心,只是这后宅里头弯弯绕绕的多了,王姑姑到底年岁大了,精神恐怕不济——我是怕玉儿撑不起这个家来,不是叫你也不能安心?”
王玚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的,思来想去脑子里只剩下“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句,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哪里还能不体谅?当下满口答应下来。
贾敏看着长出一口气,微微笑道:“这个是我要多谢你——如此我也可放些心了。”
说着便叫阿珍,“你今日便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