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陕津, 水面风平浪静,岸边泊船没有往日迎来送往的热闹,取而之的是河岸上成片的营寨, 旌旗飘展。
“荀忻已入郡府?!”
“何时?”
“多兵马?”
从郡府中赶来报信的小吏忙答:“禀功曹、将军, 荀忻未携随从, 孤身一人。”
“方入郡府?”帐中两人一坐一立, 坐胡床上的男子穿黑色吏服, 唇下几绺长须, 听下属的回答,他脸上惊闻此讯的慌张之色稍稍平复, 追问道。
“是, 荀忻方至,下吏即飞马来报功曹。”
“知矣,幸汝来报, 归府必有赏。”说罢他摒退左右,神色转为凝重,对另一人道, “范君, 传令整军,当速归安邑。”
此人却肯罢休, “孤身入境,荀贼恃我等敢杀人?”
“本欲阻其入境, 他自来送死。”
“必整军, 我率部曲百人, 轻骑简从,回安邑径取荀忻性命。”他手中按刀,说罢阔步往外走。
“且慢!”功曹反而陷入犹豫, “……钟繇屯兵平阳,若此战匈奴与袁氏失利,钟繇平乱回师,听闻荀忻死讯,必然兴兵安邑。”
人转过身来,“君此前断言袁氏必胜,劝我联结并州,而今并州确有诚意。”
“既欲为恶虎,岂能惧食人?”
“我等阻绝陕津,拒其入境,荀忻难道知?此时杀,必成后患。”
“若肯负害主之名,我动手则是。”他冷哼一声,“范先一介武夫,受声名所累。”
“范君!”功曹还是起身喊住他,“天存变数,凡事未可留余地。”
“河东尽你我掌握之中,荀忻孤身入郡,能有何作为?”
“……范君急动手,可先计试之。若此人当真识时务,阻我大事,再杀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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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府公廨外,肩背箧的年轻儒生俯首作揖,“统已尽职尽责,导送明府至官邸,明府可放人矣。”
“我若肯放人,卿能奈何?”荀忻好奇问道。
“下可伏地大哭,可奔走告人。”
“何事告人?”
“可告人之事告人。”
“我有何可告人之事?”荀忻恍惚感牙痛。
“同车而行,同案而食,府君负我。”仲长统确有其事般叹息。
“我本欲言,仲长胆识过人,问笃实,若勤自勉,必有闻名天下之时。”
“明府过誉。统亦为,明府无甚可称道处,惟胆气甚壮。”仲长统向他再揖,而后明知故问道,“府君称‘本欲言’,知还有何高?”
“滚罢。”荀忻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塞仲长统松散的衣襟里,“我反悔之前。”
望荀忻离去的背影,仲长统摸出信笺一看,信封是白纸三折而成,其上的字迹并似信封本身这草率,字迹清隽,仅有荀元衡的署名,信纸上甚至加盖了高阳亭侯印。
这是一封举荐。
当今之世,这一纸荐应该是士人文吏所梦寐求之物,借此迈上仕途之阶成问题。
看完信,仲长统“啧”了一声,“知何时所写?”他没想明白,荀府君一路上他相谈甚欢,是什时候写的这玩意儿。
反手把信笺投进背后的竹箧里,他回头望了眼守卫森严的郡府公廨,天□□晚,云色青墨,仿佛风雨欲来。
官邸内,荀忻庭中闲逛,郡府之中除了黄墙青瓦与墙角下的青草,没什可看的,斜飞出去的檐角勉强能品出一点古朴苍凉的美。
顺碎石铺就的小径,他走入一座石亭当中,亭中摆两张相对的矮案坐席,于是他提起袍摆坐下。
来来往往的郡吏见他,遇洪水猛兽,是远远避开是于亭前绕路,避之及。
有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