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导从, 百余人的车马畅通无阻出了城门,直奔郭寿所居的宜平里。
“荀君智计过人, 唯独……”属吏望着不远处青年如松竹挺拔的背影,低声和同僚议论,“尚年轻气盛。”
“郭寿伏法,元凶已除,余下为虎作伥之徒,不过是乡野粗鄙仆役,何足为虑?”对付一个乡野豪强而已, 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要许令亲自过去抄家?
他的同僚, 县□□曹却不赞同他的说法, 在咴咴马鸣中低声驳道,“兵贵神速, 荀君见重于兵事, 想必心中自有章度。”
兵法说“其疾如风,其徐如林”,要想斩草除根,行事必然要“疾如风”。
再说他们的上司想必也要借这次机会敲山震虎, 立一立许令的威信。
怪只怪郭寿这厮贪得无厌又胆大妄为, 手伸得太长,竟与不久前韩氏子弟的死扯上了关联。上司有正当名头, 当然要顺水推舟为自家子弟报仇。
至于荀忻,他果真只是路见不平, 嫉恶如仇?
功曹想到这里,愈发觉得此事虽事出偶然却牵连甚广,不由暗自心惊。
依稀可见里门, 有人喝道,“贵客何许人?”
“原来是县尊亲临!”一听导从呵斥,里监门顾不得满地沙尘,膝盖一弯跪伏在地,“小人冒犯,小人拜见县尊。”
“里吏请起。”隔着车门的帷幕,许令威严又不失和蔼,让里监门召集里正等其他里吏前来听他训话。
“缉拿凶贼!”
他与荀忻所带的随从只待一声令下,纵马闯门,在郭家众人的惊惶震恐中赫然闯入郭寿府中。
“尔等目无纲纪,小吏敢私闯民庐也是死罪!”郭寿家中的宾客仆役色厉内荏,畏惧这群人人多势众,拿着兵刃不敢上前。
这些人衣着锦绣,偏偏神色乖戾,看到他们手中的长戟与环首刀,荀忻颇觉讽刺,“汝等亦知死罪?”
郭寿家的动静惊动了乡邻,县令不好认,县卒的服饰他们最熟悉不过,于是人人面带惊疑——
凶豪如郭寿,竟然也有被抄没家产的一天?
里正等人闻讯赶来,只见内宅中妇孺啼哭,奴仆奔逃踩踏,“这是?”
“本朝亲临,下吏未曾远迎。下吏……”里正见许令神情不豫,咽下满腹虚辞,拜倒忐忑问道,“下吏不知,郭寿何时行凶犯法?”
“郭寿何在?”有里吏抓住跪在一旁的仆从问道。
“奴,奴不知。”
“主人三个时辰前出门,应邀至许都,不知何故,至今尚未归。”
“荀君,请。”许令对身边事充耳不闻,只笑着对荀忻拱手,示意他入席。
庭中已布置好了席案,荀忻应了声谢,好整以暇掀袍摆坐下。
“要找郭寿?”侍立在荀忻身边的亲卫队率突然插话,扑通一声,布囊中的物事滚落下来,直滚到里吏膝旁。
“早在此。”
四目对视,里吏差点没骇破胆,急急后仰,撑着手连滚带爬,“郭寿已死?”
霎时如水入油锅,众人辐散状惊恐避开。
再望许令,这位新任县令正与一名青年文吏相对而坐,言笑自若,从容得仿佛身居自家庭院。
人人噤若寒蝉。
一阵兵荒马乱后,几名县卒抬着一只丹漆木箱走入庭中。
功曹这时才越众而出,当着满院人的面例数郭寿罪状,“……分田劫假,罪恶昭彰;杀人夺财,其罪罔极……虽为人所杀,身死难抵其罪,枭首以儆效尤。”
木箱被打开,满箱的田券借据,引得围观的乡邻注目,人群嗡嗡,开始窃窃私语。
谁家没有借据在郭寿手中,许令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许令笑了笑,转而问荀忻,“郭寿暴敛所得,君以为当如何处置?”
“忻以为,当付之一炬。”
所有人目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