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张绣若逃回宛城,坚守不出,此战岂非徒劳无功?”曹昂跟在父亲后头,低声请教。
曹操笑了笑,刚刚曹昂在“生死之际”要让马给他,怎令人不动容。想到这里,他温和道,“子修稍安勿躁,吾料军报不久即至。”
曹昂皱眉想了一会儿,猜测道,“大人之意,已遣兵攻宛城?”
“然也。”
曹昂不由对父亲肃然起敬,“大人用兵如神。”他本以为父亲在宛城得胜愈骄,行事多有荒唐,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父亲已经运筹帷幄,智珠在握。
曹操自嘲一笑,“非也。”他摸着战马的鬃毛,这是一匹普通的骏马,比不上刚刚中箭而亡的绝影。
“荀令君料敌于千里之外,郭奉孝、荀元衡知己知彼,谋能应机。”曹操长叹一声,“而孤未料张绣之叛,未取张绣之质,失矣。”
曹昂听着这话,明白自家父亲还是抹不下面子承认自己得意忘形,说什么后悔没找张绣要质子,谁都能看出来是在找借口。
见典韦驱马而来,荀忻在马上向他拱了拱手,笑了笑,“典君。”
“荀君。”典韦是来向他道谢的,只是到了人面前又不知道说什么,“环甲助我良多……”他身着甲胄,只能抱拳,原本如洪钟的声音低沉下来,“多谢。”
“典君多礼。”荀忻看着眼前人,“君陷阵于前,能为虎士添翼,忻之幸也。”
典韦走后,郭嘉驱马过来,看着荀元衡眉眼带笑,“元衡笑甚?”
“天命能变,幸事也。”荀忻神神道道来了一句。他眼神飘远,神色莫辨,再加上那张优越的脸,的确有几分神棍风范。
郭嘉来了兴致,“哦”了一声,挑眉问道,“听闻荀氏善治《周易》?”
“奉孝从何处听闻?”荀忻默默望向他,谁又造谣给荀氏加人设了?
“仲德言之凿凿。”郭嘉好奇地追问,“元衡可通卜算,算我何如?”
“奉孝未治《易》?”荀忻对此表示怀疑,郭奉孝曾远赴关中游学,并不像是没学过《周易》的样子,真论起来,他学的那点皮毛完全不够看。
郭嘉不为所动,“算人不算己。”
荀忻只觉眼前一晃,郭嘉抛了什么东西过来,伸手接住,是一只绣着云锦的锦囊。荀忻眨了眨眼,打开被系好的锦囊,“此为何物?”
只见其内鼓囊囊装着截短的蓍草,约有五十多根小棒。据他有限的占卜知识,这玩意儿是用来起卦的。
“蓍草,元衡尽可起卦。”郭嘉笑道。
荀忻叹口气,认命地按照《系辞》所教的成卦法起卦,五十五根蓍草,取出六根不用,来象征六爻。将剩下的四十九根随手分为两半,放在马背上,一半横置于上,象征天,另一半横置于下,象征地。从“天”之中取出一根蓍草竖置于“天”、“地”之间,象征人。
天地人,三才具备,再分出“四时”与“闰月”,经过三次变卦后得到一爻,“三变”重复六次后得到六爻。
荀忻再叹口气,开始用半吊子水平解卦,默念爻辞,“坎不盈,祇既平,无咎。”
《坎》卦变为《师》卦,当以《坎》卦九五爻辞解之,坎即为陷阱,字面的意思是:坑还没填平,只填了坑底,没有过失。荀忻结合全卦来解,神色转为凝重。
即使他从来不信鬼神,这会儿也有些犹疑,是他穿凿附会,还是卦象真的这么准?
“卦辞如何?”郭嘉从曹操身边回来,和他并马而行。
“坎既盈,无咎。”荀忻将蓍草收起,整齐装回锦囊中,还给他。
“坎既盈”是“坎不盈”最好的结果,危险已经消失。
“果真?”郭嘉笑了笑,《坎》卦中哪有这个卦象?他没有揭穿友人,沉吟着,“无咎……”
“人生天地间,不望有所得,但求无咎。”青年嗓音清朗,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