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虽说已经将宰相的职务转交给了牛仙客, 可他吏部尚书的职务圣人还没有剥夺,所以李林甫依然还是大唐的吏部尚书。
一大早,李林甫便到了吏部点卯, 从右相府到吏部文房,李林甫是坐马车而来, 只是纵然坐在马车内, 一路上也难免有些闲言碎语透过车帘传入李林甫耳中。
李林甫却并不气恼, 往日这些人私下骂了他不知多少句,如今只不过是瞧见他失势,便敢在他耳边猖狂了罢了。
坐在交椅上,李林甫却沉了脸。
他谋算起这段时间跳得最凶的几个大臣,哼, 都是太子的属臣。
李林甫深吸一口气, 在心中将这几人记在了自己的记仇小本子上,就等他再起势了。
这个记仇小本子上已经记下了许多的人名,排在最榜首的便是太子李亨,第二便是李亨的妻兄,御史中丞、水陆转运使、勾当缘河及江淮南租庸转运处置使韦坚。
只是眼下最让李林甫抓耳挠腮的却不是这些乱跳的太子党,而是圣人如今对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
对于太子党,李林甫现在是希望他们最好跳得再高一些,最好太子再嚣张一些, 若是太子敢冲上去给圣人两记耳光就最好了……敌人嚣张,圣人才能想起他这把刀啊。
“右相,这些是今日的文书。”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王维抱着一摞文书站在门槛外。
李林甫却眯了眯眼,视线在王维身上转了一圈。
王维身穿一身深绿色圆领官袍,腰间系着银带, 长身直立,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极了,如今正抱着文书站在门槛外笑吟吟看着他。
往日来给他送文书的属官并不是王维。
李林甫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将文书放到本相案上吧。”
王维抬脚迈进房内,将文书放到了李林甫案上,李林甫略微侧开了脸。
王维喜欢礼佛,衣袍上都沾染着散不尽的檀香气,若是旁人靠得近了,便能闻到这股檀香味。
一股穷酸文人味。
李林甫心中讥讽。
他一向不喜欢文人,文人也大多看不起他。
“下官曾听贵妃提起过一桩趣事。”
王维性格淡泊,与世无争,他的声音也十分平淡温和。
李林甫却倏然扭过了头,紧紧盯着王维。
“哦?”李林甫意味不明看着王维,试图从他这张脸上瞧出些什么来。
“应当是五月中旬的事情吧,下官与贵妃一同讨论音律,偶然听贵妃聊起了这种趣事。”王维却依旧不紧不慢道。
李林甫暗自磨牙,心想这些文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更能磨磨唧唧。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何必再铺垫上这么一大通?
好在王维很快就切入了正题。
“陛下曾问贵妃,天子指日,日落是否代表天子有徉?贵妃笑言,妾身娘家乃洛阳,日落或许代表洛阳出事呢。”
李林甫的大脑迅速转动起来,他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一双老眼紧紧盯着王维:“陛下如何回答?”
“但愿吧。”王维缓缓道,“陛下言:但愿吧。”
李林甫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他要等无人之后再仔细思考其中的含义。
“王员外郎为何会告知老夫此事?”李林甫细细打量着王维,试图套话。
王维哂笑:“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告知右相此事,自然是为了卖右相一个人情,毕竟右相是我的上官。”
他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攀附权贵的畏缩自卑感。
偏偏他这副模样让李林甫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