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赶在过年前, 拖着一身伤与李玄贞派来的御医一起回了长安。
他在刺史府养了七八日的病,但这七八日里裴君慎从未让他来过静思院,反倒是谢永长隔三差五的会以探望裴君慎的名义派人偷偷往听风堂跑。
崔英不知道裴君慎究竟有何谋划, 可观他眉宇平整, 整日扬着眼角动不动就对她笑, 她便知他心有丘壑, 无需她多问。
她只要——相信他就够了。
玄元四年, 上元节当日, 漠北军大捷, 拉锯三年之久的边关之战终于落下帷幕。
突厥投降,派使臣前往长安谈和,收到捷报之后李玄贞下诏书召漠北军班师回朝。
一月初三, 收到圣旨的统帅尉老将军率副将及三千铁骑先行回长安复命;云麾将军崔仲安则与众将士继续留守漠北, 以防和谈不成、突厥再犯。
好在三月中旬,和谈有惊无险的顺利结束,除了李裕广因办事不利被撤了金吾卫指挥使的职务之外,长安城再无发生其他新鲜事。
不过和谈结束之后,圣意略有变动, 改变了之前将漠北军全部召回的主意,反而任命尉老将军为陇北节度使,率五万精兵驻扎拢北一带。
四月初, 崔仲安奉旨率七千余人的伤兵、老兵、残兵等启程回朝, 大半个月后众人途径定西。
此时, 距离裴君慎对崔英说要“等”已经过去了足足五个月。
五个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重伤的裴叔早已痊愈,当初的断枝残梅被栽进土中, 眼下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但并未干枯,也许到下一个冬日便会重新绽放生机。
唯有裴君慎仍然卧病在榻,身形也愈发消瘦,从前合身的衣裳,如今穿在身上竟格外宽松。
崔英看着就心疼,可却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他身边,耐心而坚定的跟他一起等。
漠北军大捷之后,主帅尉老将军率众回长安时途径定西,裴君慎虽明面上被谢永长的人围着出不了刺史府,但崔英知道,那天夜里他偷偷溜了出去,直到寅时才归。
她没有戳破他,等到他平安归来后便放心睡了过去。
不过心里却有了猜测,也许……裴君慎所等的时机快要来了。
四月一十一,黑云卫报来崔仲安率兵在定西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的消息。
崔仲安率兵七千余人,出行时将大部分军粮都留给了驻守边关的漠北军,只带够了两三日的粮草,每路过一城便会请城中节度使与刺史筹备下一段路程的军粮。
此次途径定西也不例外。
裴君慎夜里收到消息,次日一早便将此事告诉了崔英,说完,还闪着他那双叫人摸不透心思的眼睛问:“不知……娘子与崔仲安关系如何?”
崔英彼时正坐在梳妆桌前通发,闻言看着他映进铜镜里的侧脸轻轻摇了摇头:“听谢嬷嬷说,一堂兄小时候常与我一块玩,但后来太久没见关系便生疏了。”
崔珏只比“她”大一岁半,当初王氏带着崔瑾崔珏兄弟二人离开安平的时候他还不到四岁,不甚记事。
十一年后在长安再见面时,崔珏对“她”与对其他不想熟的族中姐妹是一样的,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当初十四岁的“崔英”初入长安,他除了在第一日应王氏之命与她一起用过次家宴外,两人便再没有见过面。
思及此,崔英撂下木梳,转身看着裴君慎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裴君慎得知一人不甚相熟却是更放心,轻咳了两声后才道:“为夫想让娘子在崔仲安和谢永长面前——再露怯一回。”
崔英起初不太明白裴君慎的意思,直到晌午时分,谢府的管家谢河突然来刺史府邀她与裴君慎去谢府赴宴,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诱崔仲安主动探访刺史府。
不过——“夫君,你确定仲安兄长会中你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