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出不对劲了。
如同丢了魂似的,不像宠妾灭妻之人,怎会在福晋身子重的时候提及纳侧?
康熙缓缓转着玉扳指,打断了惠妃还欲再劝的话:“让他去。”语罢又问:“温贵妃与宜贵妃何在?”
惠妃只得强笑着应了是,紧接着红了眼眶,轻声答道:“皇上,两位贵妃都在里头呢。臣妾关心则乱,只叮嘱太医尽忠职守,结果……被宜贵妃娘娘赶了出来……”
太子当即扯出一个冷笑。
“大嫂正在里头受苦,惠妃娘娘还有闲心上眼药,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啊。”
惠妃顿时噎住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见皇上已然甩袖离去,直气得咬碎牙龈也无计可施。
***
掀开厚帘,淡淡的血腥味飘至鼻端,大阿哥浑身哆嗦,只觉脚步漂浮,心也不是自己的了。
猛然间一声惨叫,听着凄厉无比,他差些瘫软在了地上,当即喊了一声:“福晋!”
屏风里边站着侍女产婆,屏风外边候着一众太医;温贵妃与宜贵妃亦在,闻言齐齐朝他看来。
云琇紧皱的眉头松了一松,算他还有些良心。
“同你福晋说说话,万不要让她沉睡了。”她低声道,“生孩子如过鬼门关,何况郁结于心,乃是难产之兆。这一睡,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早在大阿哥开口的一瞬间,大福晋因着剧痛涣散的意识渐渐回笼,干涸的眼眶骤然酸涩,眼泪成串流了下来。
听了云琇的话,大阿哥恍若雷劈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郁结于心,再也醒不过来……
他的双手紧握,好半晌抑住腿软,红着眼睛涩声道:“福晋!有爷在,你安心便是。”
以往憋着的话,憋着的气,一旦开了闸门,就再也止不住了。
他开始絮絮叨叨,想到哪儿说哪儿,到后来哽咽着,竟也不知自个说了什么:“我……不该搬出正院,也不该和你赌气的。谁让你看不起爷?……你却也狠的下心,从未遣人来请。果果还在等着额娘!孩子体弱没事,不论是男是女,爷都能养活。不缺他一口吃的……你可千万别睡,千万别抛下爷走了……”
乍然涌上的恐慌心痛粘稠无比,紧紧攥住他的心房。心房跳动着,抽搐着,几乎到了临界点,胤禔恍惚地想,纵使遂了心愿,要没了福晋相伴,又有什么意思?
别说太医,产房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大阿哥竟是个痴情种?
夫妻俩不是离心,而是闹别扭呢?
*****
大阿哥的絮絮叨叨,大福晋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她抓着锦被吃力极了,双眼微微睁大,许久回不过神来。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大福晋扭曲了面容,张了张嘴,发出一阵气音:“侧……侧福晋……”
守在床边的贴身婢女一抹眼泪,高声道:“爷,福晋问您纳侧之事。镶白旗副都统之女程氏,这是您亲自向惠妃娘娘提的,就在福晋即将生产之时!方才请安,惠妃娘娘亲自求了太后掌眼,说您心悦程氏,难不成还有假?”
程氏?
胤禔心间一凉,纳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终于明白了。
他闭了闭眼,额娘……
而后又是一急,语速飞快地解释:“爷除了上朝便是点卯,她是圆是扁都不清楚,何来心悦之说?……前些日子提不起劲来,请安也是浑噩,以为程氏是额娘替表弟相看的媳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几不可闻。
胤禔抹了一把脸,忽然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
惹得福晋心伤至此,他怔怔地想,爷活得真够窝囊的。
产房里头,温贵妃诧异无比,一众太医面面相觑,恨不得自己耳聋了才好。
云琇动了动唇,竟是一阵无言。
果真是一脉相承的兄弟。一个两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