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明珠这样的地位,在宫中的时候如若有事, 管家在东华门请侍卫来递话并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今日来的侍卫是看守东华门的包衣护军参领。
这人一出现,就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大臣和旁边的人咬起耳朵来。
而更让人耐不住的是明珠的反应, 这个一贯让人看不出心思的笑面虎听了两句后脸色大变。接着走到乾清宫前对守在昭仁殿院外的太监抬手作揖说:“这位公公,可否请顾总管出来说一句话。”
法保的头伸长了看了半天,先戳了戳躲在后面的自己的亲哥哥索额图。
“三哥, 这老东西怎么了?”
索额图沉着脸说:“慎言,今天你在乾清宫外话太多了。”
法保明显是不服气的,他又拽着一等侍卫马武问:“你耳朵好,刚才站得近, 可听见什么了, 瞧把那老东西吓成那样。”
马武对他称明珠“老东西”这三个字不予置评,淡淡地说:“回国公爷,我并没有听见什么, 大约是为了容若侍卫的病。”
本来沉着脸的索额图,听见这句话没忍住脸上的一丝嘲讽笑意,不是想着皇帝的儿子也在生病,他能幸灾乐祸地大笑出声。
明珠这阵子可是春风满面、志得意满,谁让他是满朝文武最会生儿子的那个呢?
他大儿子容若才高八斗得皇上喜爱,这么优秀的儿子有一个就已经能算是老天爷恩典了。谁想到他家老二更有出息, 要不是满不点状元,那一甲头名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如今揆叙又娶了太后最宠爱的大格格, 日后怕比容若更有前途。
你说,为什么全天下的好事都叫他纳兰明珠一个人给占尽了?他们赫舍里氏怎么就没一个能扶得上墙的?
尤其是他那几个兄弟还有那几个侄子,都不说指望他们在朝政上帮着搭把手了,能不添乱都算是个好人了。
索额图随便一抬眼,就看见法保勾着遏必隆那个傻儿子法喀在那儿贼眉鼠眼地乱笑。
家门不幸。
索额图复又把自己的头低了下去,他和明珠在御前斗了十来年,有一桩事他还是明白的——别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捋倒毛,皇帝伤心你做臣子的就得伤心,皇帝高兴你就是丧了考妣也得高兴。
他四处看看,果然见康熙爷的那两位平日里跟斗鸡一样的亲舅舅这时候脸上端得比谁都沉重的神色。
他再看看法喀和法保那对活宝,又念叨了一句:家门不幸。
…
昭仁殿里,顾问行听见小太监的传话,没好气地低声呵斥了一句:“没看见殿里都成什么样了吗?”
“可是……明相说府里是大格格来传话,怕是容若侍卫也……”
顾问行张望了下天色和康熙的神色,为保妥帖还问了康熙一句:“万岁爷,乾清宫外的朝臣……”
康熙果然一挥手,示意不想见。
“行了,你去和明相说,万岁爷一时半会想不起外头,也请他让朝臣们都回去吧。”
康熙捏着手里清瘟疫的药房,一支笔提在那里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院使这时又被点了名,“你说这药下去,是不是太重了。”
院使满头大汗,他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回万岁爷,六阿哥还小,这药已经是酌情减量了,若真是瘟疫,这点子药怕还不够……”
“什么叫若真是瘟疫!”
康熙气急败坏一脚就踢在了院使的肩上,“若不是,你还得起朕的六阿哥吗?”
“是是是,臣该死……”
院使连着磕了几个响头,院判在旁说:“万岁爷,六阿哥的症状的确是瘟疫之兆,只是六阿哥本来就有风寒,臣等也不知道……”
太医如此说,康熙这看着药方的手更无法下手。
里面是孩子的痛苦挣扎,而手里的药方就像一封夺命书。
他划掉了两样后交给太医:“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