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太后如此,朱宜修亦不敢有异议,到底是她自己提出嫡庶尊卑有别,长姊入宫应居后位,皇上和太后也松了一口气,柔则为中宫之主,朱宜修为四妃之首,如此这般,她生子而封后的话也成了一纸空文了,不久,朱宜修产下皇子,可皇子胎里不足,未满三岁就去世了,而那时,纯元皇后也有了身孕,纯元皇后入宫后宠冠六宫,与皇上琴瑟和谐,比她晚一日入宫的先德妃与先贤妃早已满腹怨气,常常寻衅,只不过皇后不计较而已,那一日许是有孕易动气,先贤妃说了几句极冒犯的话,皇后一时动气,罚了她两人跪在殿外思过,结果先贤妃的孩子便沒有了,其实当时谁也不知先贤妃已经怀有身孕,皇后也是无心之失,结果皇后为此自悔不已,常常心内郁结,朱宜修略通医术,又一向对皇后礼敬有加,皇上不放心别人照顾,就让她侍奉左右,朱宜修也帮着太医一同看方子,皇后有孕的时候总有不适之状,末了临盆之时惨痛异常,生下一个死胎便撒手人寰,临死前仍伏在皇上膝上哀求不要迁怒太医,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唯一的妹妹朱宜修,不要说皇上哀痛欲绝,连我们也不忍心,皇后一直善待宫中诸人,谁知天不假年,连那孩子,我悄悄看过一眼,那孩子身上带着好几块青斑,一出生便沒了气息,”
“青斑,为何会身带青斑,皇上知道吗,”
“知道,太医说是胎中受惊不足,才会如此,”
“因有皇后遗言,太后也不愿皇上去别门女子为后,便也同意立朱宜修为中宫,再后來的事,你们也知道了,”贵妃寸把长的指甲狠狠掐在软绒福字珊瑚红桌布上,“纯元皇后去时朱宜修几度哭晕过去,姐妹之情何等感人,我当时年幼不明白,这些年冷眼旁观,朱宜修极重皇后之位,难道当年被人横刀夺去,她竟一丝也不恨么,于是我暗中留神,越想越是害怕,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端贵妃素來少言寡语,说到此节已属肺腑之语,乃是平生大大破例,德妃凝神倾听,呼吸渐渐急促起來,“纯元皇后怀孕之时是她陪在身边,要收买太医和皇后身边之人也未尝不可,依她的性子,我当年对她恭敬有加她尚能毫不顾惜,何况是夺走她后位之人,,而她丧子之时皇后正好有孕,岂不更要叫人发狂,”德妃说到末节已有惊惧之色,然而这惊惧里慢慢透出一些暗红的狂热,“如果这件事真是她做的,是她害死了纯元皇后与皇子……”
贵妃截住她的话,冷静道:“咱们沒有证据,”
德妃紧紧握住拳头,斩钉截铁,“一定会有,安鹂容在皇后身边多年,心思又最细密,她一定发觉了什么,否则她断断不敢说这样的话,”
我垂首沉思,慢慢道:“未必,或许是我们多心也未可知,”
贵妃抚一抚德妃肩头,温言道:“我晓得你恨,恨她害你再沒有孩子,然而再恨,不能一击将敌人击倒时一定要心平气和,极力忍耐,”她微微自嘲,眸中闪过一丝晶莹的亮色,“其实我们,与戏子又有什么分别,”
我转首,却见软帘下的阴影里站着小小一个人儿,我一惊之下不觉低呼,“胧月,你怎么來了,”
不知何时,胧月已悄悄进來,我不晓得她听了多少,也不晓得她明不明白,只看她静静走到德妃身边,倚着她的臂膀小声道:“母妃,我困了,”
德妃看一眼窗外乌沉沉天色,捧着她的脸柔声哄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贵妃面色沉静如水,“彼此先回去吧,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谁也不得大意,”
我静静颔首,忍住心下渐生的寒意,和自小腹深处漫起的一缕冰凉酸楚,
夜深人静,整个紫奥城终于沉寂于无声无息的夜黑之中,梦境朦胧的辗转间,恍惚听得披香殿远远有琵琶声整整一夜低续不停,恍若帘外细雨潺潺,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