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还有些痛,可以忍耐的程度。安锦南试探坐起身来,一只墨绿色的绸袋从胸口滑落到床铺上面。
散开抽绳,一只绣金丝火凤的香囊落入视线。她没有添上花枝蔓草,用赤色金线绣了一团团火焰,绕过凤凰周身,不留痕迹地衔接了上面的裂口,并自然并和了那抹红痕。
这只凤,在她手指针线之间浴火重生。
可逝去的人却不会再回来了。
一缕若有似无的淡香幽幽沁入鼻端。安锦南眸子闪了闪,将香囊握在手里,凑近……
原本的淡淡遗香中,夹杂一抹微苦似甘的冷冽清香,……他闭上眼,掩住眸中起伏的波澜。
起身,将香囊收入腰间,披了外氅,又恢复了往日冷郁模样。
昨晚不堪回首的脆弱无助……嗯,定是源于冷家用在他身上的药吧
非是药力缘故,他怎可能丢脸至此。
“侯爷。”崔宁的声音,自外面窗下透进来,“冷二姑娘昨夜受惊,此刻发热不退,冷大爷想求侯爷准许,请郎中前去诊治。”
安锦南勾了勾嘴角,噙了一抹冷嘲。到这个时候,冷擎风还不死心,觉得他会怜香惜玉?
…………
冷雪柔坐在书房柜后的榻上,已有五六个时辰。
初被幽禁时,她哭闹过,强闯过,怀疑过,挣扎过,无用。
是被兄长冷擎风一个耳光扇得清醒了。
然后从冷擎风和芍药的只言片语里,明白自己是何处境。
她要如何相信,这个与她一直以为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现实?
家人对她的疼宠原来别有用意?
亲娘安排的这趟出行原来是并非是要成全她的痴心,他们当她是颗棋子,是用来笼络嘉毅侯,延续姻亲关系的工具?
在计划失败阴谋败露后,兄长向来温和宠溺的脸原来可以变得这样狰狞。
温和慈爱的家人,原来有这样陌生冷酷、自私无耻的一面?
姐夫该会如何想她?
那么多年的相思、痴恋,深埋在怀不敢倾吐的少艾之心,尽数被这下作龌龊的阴谋污染。
她再也没办法坦然地与姐夫撒娇痴缠,再也没面目顶着一张与姐姐肖似的脸接受他柔和凝视。
这是为什么?
是这个世界疯了,他们疯了?还是一直是她自己在自欺欺人?
她睁大双眼,已经哭不出眼泪。
自我怀疑和对这世界的深深恐惧淹没了她。
门外传来锁链被拉扯的声音,冷擎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芍药眸子亮了一瞬,那光彩又很快熄了去。
是侯爷来了。
却不是为解救她而来。十余年的贴身相伴,十余年的虚伪算计,至此时,将被一一清算。
安锦南身穿玄色银线流云纹箭袖袍,高大身躯背后是茫茫晨曦,他自门外缓缓步入。
屋内重新恢复了半昏半明。安锦南立在那,容色有些模糊。
冷雪柔第一次不敢上前娇声喊他“姐夫”。
她站在书柜旁,双眼通红地遥遥望他。
他冷峻威严,面无表情。视线淡淡的,从她身上掠过,没有停留,哪怕一息。
冷擎风勉强堆起笑容,站起身整了整衣袍,“侯爷,是不是有何误会?二妹恐着了风,您看,可否容我先行带她回府延医诊治?”
安锦南朝他看去,挑了挑眉。
嘲讽意味十足的一瞥,叫冷擎风尴尬地闭了嘴。
芍药这些年在安锦南身边,对他极为了解,安锦南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他永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他会下令禁人,说明有些事,容不得反口,也没机会反口。
然他对冷家慈悲多年,便是无望,也必得拼死一试。哪怕自己逃不脱,至少……至少莫牵连了大爷。
她拖着酸软的双腿,膝行到他面前,仰头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