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林如海,他已是病倒在床,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了。林明安微微惊奇,上次在姑苏松鹤楼时,林如海虽然是病后初愈,脸色苍白了些,也不是今日这幅模样啊。这半年不到,如何变化如此大?看来这其中的水颇深啊!他心中过了一过,但也没兴趣再探究下去,左不过是诡谲的权力争斗,殃及池鱼罢。巡盐御史的位子就那么好做的么,有多大的权力,就要能承受多少压力和风险,很公平啊!
林如海见到和族长一起走进屋里的林明安,顿时眼神一亮,满面的激动之色。却在林明安平静地向他躬身一揖,淡淡地唤了声:“族伯”后,眼中凝聚起来的神采迅速黯淡下来。
族长惊呼道:“如海,你怎么忽然病重如此啊?大夫怎么说?”
林如海苦笑道:“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说这是沉疴宿疾,春寒交替之际,一时触发出来了。教好生保养着,若天气转暖,就能见好。但我心里明白,我这是再不能好了,只是挨日子罢了!”
闭了闭眼:“其实这并不是病......罢了!”
族长大惊,连连追问:“如海,莫非有人害你么,怎么不报官?”
林明安在一旁冷静地道:“族长,既然族伯心中有数,那就是报不了官的。就是报官了,也找不到证据的,下手之人早就抹得干净了。而且,他们的背景一定非同凡响,族伯都要忌惮避讳。”
族长震惊,转头看着林如海的苦涩笑容,结结巴巴地道:“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么?究竟是何人行凶?”
林如海微微摇头,不答族长的问话,长叹一声:“时也命也,不用提了!”
“族长,”他紧紧抓着族长的手,恳求道:“我只是有心事未了,死不瞑目。恳请族长帮我做主啊!”
他目光死死盯在林明安身上,目中含泪:“安哥儿,我不是让你不认清溪。你可以兼祧两门,我为生父,清溪为养父!”
族长呐呐地道:“但这不合规矩啊,你和清溪又不是亲兄弟?”对上林如海恳求哀痛的眼神,心中不忍,叹了口气:“那也要安哥儿愿意才成啊!”
又犹豫着问林明安:“安哥儿,你......你答应么?”
见林明安态度冷淡,连忙道:“要不,日后过继一个儿子给如海为孙也行啊!”
对着林如海充满希翼的目光,林明安不为所动,淡淡地回视过去:“族伯,那就不必了。族伯不如抓紧着,在族中另寻一个适合的过继吧。”
林如海听了他的回答,顿时被激得喘不过气来,虚弱地伏在枕上。
林百福赶忙上前给林如海抚着胸口,带着哭腔指责道:“安哥儿,老爷毕竟是你的生父!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记着往日的怨气,让老爷走得都不能安心?安哥儿,你可是进士读书人,那孝经难道没学过?”
林明安冷冷一笑:“林家的管家真是威风,主人在议事,就擅自插嘴责问?”
“孝经么,自然是好生学过的。”林明安悠悠地道:“见过我的人,谁不夸我孝顺父母,疼爱妹妹,谁不羡慕我家上下和睦,亲情融融?你再是诋毁我,也无人会信啊!论及礼法,林族伯只是我远方族伯而已,孝经哪一条说到要孝敬族伯的?”
“不安心?”他目光眺向远方,似在追忆:“我生母临终前,独自一人卧病在庄子上,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只怕连药汤饭食都供奉不周,年纪轻轻地就含恨而去。如今族伯高床软枕,下人殷勤侍奉在侧,来日爱女也会回到身边,已足够幸运。这样上路,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林如海声音颤抖:“安哥儿,我知道当日是我做错了,你心中有怨是应该的。但我当时只是想让冬儿反省一二,并不知道她病重。你,你究竟是我的血脉啊!林家的子嗣,不能在我手上断绝啊!安哥儿!”
林明安语气讥讽:“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我命数相克是谁散布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