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生辰在十一月里,一入了腊月,宫中便要预备过年,嫁公主便又要耽搁了。
故而皎皎的婚期安排得很紧,钦天监瞧定了日子,道是合乎公主八字婚期十一月二十之后便只有廿一日了,于是皎皎便紧赶着,前日过完生辰,第二日便要出嫁。
康熙纵舍不得,却也无可奈何,知道不能再拖,只能强压着心头的万分不舍,送女儿出嫁。
吉时已至,慈宁宫中,太皇太后、太后、康熙与娜仁在上座分坐,看着皎皎一身固伦公主吉服大妆伴着传唱声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入内殿,姿态从容端庄,气度雍容,即便是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微有些红的眼睛。
在一位宗室命妇的引导下,皎皎拜过太皇太后、太后、康熙与娜仁,又在喜娘的搀扶下起身。
这会她本应上前,等太皇太后替她蒙上红盖头,便转身离去。然而此时,她却忽又抽出在喜娘搀扶下的手臂,又是一跪。
“女儿今日拜别汗阿玛、额娘,愿您二位好自珍重、修颐养年,岁岁康健、时时平安。勿要以小女为牵挂,因不见生悲哀。女儿定然刻刻挂念汗阿玛与额娘,愿祈神佛,庇佑父母安康常乐。”
皎皎身上吉服冠顶沉重,又踩着两寸半的莲花盆底鞋,即便以她身上的功夫,为求稳妥,行走动作间也是极为缓慢。然而此刻,她还是推开喜娘,肃容缓缓,极郑重地冲康熙与娜仁一拜。
康熙自昨日至今一直郁郁不展欢颜,此时此刻,他终于忍不住泣意,眼圈一红,倾身上前扶起皎皎,声音哑涩地道:“好孩子,往后好好的。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汗阿玛只愿你一辈子都欢喜。”
皎皎轻声应了,又转眸看向娜仁,展颜一笑,笑容极尽灿烂明媚,一双眼亮如星子,气度荣皎如日月。
“额娘,女儿要走了。”
她开口,轻轻地说。
“额娘本不想哭的。”娜仁一直强含在眼中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她身形微颤,鬓边那金光璀璨的八风步摇下,由凤口衔出垂下的明珠串玛瑙流苏也微微颤动,昭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她猛地站了起来,走近皎皎,手贴着皎皎的脸颊,轻轻摩挲着,不顾沾染上的脂粉,又凑近些,与皎皎贴了贴脸,声音放得又柔又缓:“去吧,这里永远有你的家。”
“女儿希望您好好的。”皎皎也放柔声,凑在她耳边低低道。
娜仁不住地点头,偏过头去用帕子拭泪,摆摆手,催促:“时候到了,去吧!”
太皇太后看着她们的模样,恍惚看到当年的自己,不由心头发酸,这会听她如此说,便拿起恭亲王福晋手上捧着的喜帕,对皎皎招招手:“嘉煦,过来吧。”
固伦嘉煦公主,这个封号在未来很多时候会替代皎皎原来“皎安”的大名,它代表着康熙长女,永寿宫长大的小公主。
皎皎恭顺地上前,微微低头,由太皇太后为她盖上喜帕,道一句:“日后,当与夫婿举案齐眉、两相和乐,为安逸伯府绵延后嗣、开枝散叶,万不可仗势而凌人,以骄矜而待夫室。”
皎皎垂头应诺。
太皇太后微微一顿,终是不忍,又添了一句:“好好的。”
“是。”皎皎缓声应下。
太后是不会顾忌那么多的,只添了一句:“与夫婿和睦相处是要的,但咱们家的女儿,嫁出去也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她整个人看起来杀意凌然,像是随时准备好对还不存在的会欺负皎皎的未来夫家人抱以封建社会的重拳。
这话说得深入康熙之心,在旁不住地连连点头。
其实娜仁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如今殿内内外命妇皆有,这明显暗含威胁的话明晃晃说出来还是不好的。
当下,她便悄悄把眼去瞧太皇太后,果然她面色微沉,却是带着些无奈的意味在里面,出言制止:“好了,吉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