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周三。
宋招娣和二姐专门请了半天假,午饭都没吃顶着大太阳就来了,生怕错过所长。
这次总算见到真佛了。
李所长已经听警员们和冯阿姨说过这姐妹的事了,他打量她们一会儿,慢悠悠说,“改名字,可不是小事啊,你们想好了?”
宋招娣索性把自己和二姐的求学计划也说了。
“从前是爹妈不给念,现在我们自己攒了点钱,想重新回去念书,自考也好,成人教育也好,多学点东西,以后年纪大了也能找个别的工作。所长您想想,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点名——宋招娣!我怎么抬得起头啊?现在不改,以后更难改了,我学位证书上绝不能还是这个名!”
李所长想了想,“你们材料都带了么?我看看。”
这是有戏啊!
姐妹俩赶快把身份证、户口本复印件,还有厂领导写的介绍信都拿出来。
李所长看了户口本复印件,家里四个孩子,二女儿叫“改凤”三女儿叫“招娣”,弟弟叫“家宝”;再看宋招娣的初中毕业证,门门成绩都很好,高中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本届新生第四名”,心就软了。
他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不敢说所有孩子一碗水端平,一只手伸出来五根手指尚且不齐呢,对不对?但是女儿明明学习很好,却不让她继续念书赶出来打工,他可干不出来这事!
他放下录取通知书,问姐妹俩,“你们打算改什么名字啊?”
宋改凤说:“宋诗远。诗歌的诗,远方的远。”
姓王的警官插口说,“这名字不错啊,有什么意思么?”
改凤解释,“因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去年圣诞前她们姐仨在活动室做发夹,当时小妹鼓励大家加油干活时随口说了这么句话,她一下就记住了。
“妹妹呢?”
“余自新。”
王警官笑,“妹妹名字也是自己想的?怎么讲啊?”
宋招娣说:“余生的余,自强自信的自,不断更新的新,意思就是,我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自强不息,日有新得。”
她从前跟媛媛说过想改名的事,要改就连姓都改了!反正她又不是老宋家的人!但改个什么姓呢?媛媛提议她姓“余”,余,也有“我”的意思。
还有别的什么比“我”更适合的姓么?一个被父母洗脑、奴役了几十年的人,必须时刻记得,自我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以是别人的女儿、妻子、母亲、姐姐,但你首先必须是“你自己”。
余自新,也就是一个新的自己,一个每天不断学习、自省的人。
当初瞪眼睛赶她们走的刘警员听了怪叫,“姓也改啊?你爹妈生你养你这么大,你把姓都改掉?啧。”他撇嘴看宋招娣,摇头,“你这个女仔啊,啧啧啧!”
李所长看着两姐妹写下的名字,“妹妹,你真的连姓都要改啊?”
宋招娣扒开头发给他看,“冯阿姨可能跟你们讲了——这是我自己撞的,其实我以前被打的伤更多。谁不开心了就踢我一脚打我几拳出气,家里有桌子,可是我不能在桌子上写作业——那是给弟弟的!我只能坐在地上,把作业书本铺在床上写,烧饭晚了一点,我爸赌钱输了,喝酒了,撕我的书和作业不知道多少次,一边撕,一边骂我踢我……”
她咬了咬唇,含泪问李所长和王警官,“叔叔,旧社会的奴仆被解放了,还愿意跟着地主姓么?家里的脏活累活全是我干,鸭是我养的,鸭蛋是我腌的,猪草是我割的,猪是我喂的,饭菜也是我烧的,可是鸭蛋和猪肉摆上饭桌,我想吃一口——不行!我伸筷子就会被打被骂——这不是旧社会的奴仆是什么?”
李所长还没说话,刘警员吆喝,“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们父母!讲什么地主奴隶的鬼话!生恩大于天,懂么?”
宋改凤抹着泪小声说,“我们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