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着手中的一份供词, 上面是平贵人在自缢前写下的,自己的罪状。
上面提到, 她是因受了德妃蛊惑, 对淳贵妃母子心存妒忌, 这才会对六阿哥的马下手,此事皆是她一人的罪过,与太子毫无干系, 得知连累了太子,心中不安,觉得有愧于亡姐, 因此只能以死谢罪, 还望皇上不要牵连太子和赫舍里一族。
他盯着这份供词, 心中冷笑,这小赫舍里氏,蠢了一辈子,就这临死前终于想明白了一回,知道把黑锅都揽到她自己的头上, 再一死了之,基本就是死无对证。
也算是洗脱了太子和赫舍里氏结党谋害皇子的大罪, 顶多是一个失察的过失。
将那份供词搁在御案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动了两下。
这会儿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太子和赫舍里氏一族可以先放一放。
至于德妃, 康熙神色暗了暗。
永和宫。
“你说什么?平贵人自缢了?”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店中响起, 德妃看着眼前的小太监, 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和恐惧。
怎么会,她怎么会这么快就认输?
为什么连命都不要就为了保全家族和太子的名声?
平贵人的死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只要她想保全赫舍里一族和太子,势必会将自己吐露出去。
她略晃了一下身子,坐倒在雕工精细,打磨光亮的黄花梨木圈椅上,神色有些惶然。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还有机会,她没有证据,只能是一面之词。
她用手紧紧捂住胸口,不断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只要自己咬死是小赫舍里氏与自己曾有过抱怨,自己不过是附和过她两句,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的目光随即投向了自己桌上那一碗喝得只剩下一半的银耳羹。
“秀心,我有些气闷,你去给我弄点薄荷香来提提神。”
“主子,薄荷香屋子里好像用完了,奴才去库里拿点。”
秀心是办事办老了的宫女了,手脚利落的很快就从库房拿了薄荷香回来。
德妃一边轻轻吸着瓷瓶里冰凉的香气,一边指着桌上的半碗银耳羹道:“这碗赏你了,快吃吧,不定什么时候就吃不到了。”
秀心眼圈儿一红,知道主子的意思,捧起桌上那碗羹汤就往嘴里倒。
“主子,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慎刑司的太监,也不让通报就硬往宫里闯!”
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有些惊慌的喊着。
她猛地一个激灵,身边的宫女秀心一脸焦急慌乱的看着她。
德妃猛地抓紧秀心的手臂,保养的极好,修剪有型的指甲几乎要陷到秀心手臂上的肉里。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忘了你那一家老小。”
秀心疼的面上微微扭曲,只能不断的点着头。
玥滢睁开眼睛时,已是夜半时分了。
虽是深夜里,可床榻边也是一直有守夜的宫人服侍着。
一见她醒过来,两个值夜的宫女都一脸欣喜,一个连忙跑出去传信儿,另一个则是赶紧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过来喂玥滢喝。
她人虽然是醒了过来,可是仍然是浑身无力,这种虚弱感不同于她当初生安儿的时候那种疲惫感觉。
而是一种整个人被掏空的脱力,就仿佛连动一下手指都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她只能睁着眼,任凭脑中了各种纷乱的年头搅扰咋一处,焦灼难耐,嘴里却只能发出两句如蚊呐般几不可闻的声音。
没一会儿,屋外穿来杂乱的脚步声,一个明黄的身影快步走到塌前。
康熙显然是刚被人从睡梦中叫起来,只在寝衣外面披了件常服就匆匆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头发乱糟糟背着个衣箱的宋轶,看样子这位老太医也是没能好好休息就又被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