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不道自己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陷在一片寸步难行的泥泞中。
泥泞里时而热得像火炭在烤,时而又冷得好像下藏寒冰。沈珠曦晕晕沉沉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想要离开这片泥泞,疲弱力的身体却陷在粘稠的污泥中动弹不得,就连睁开双眼看看四周,都成了一件奢望。
不过去了多久,沈珠曦昏昏沉沉的意识忽然了一丝清明,从时烫时冰的泥泞之中,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湿润的微风在周身流动,她疑心这是错觉,努力辨认,随即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熟悉到,即便是在睡梦之中,都如平地惊雷的声音。
一幕幕回忆涌入她的脑海,她记起了自己的名字,还那个她刻在身体里永生难忘的名字——
“李鹜……”
她挣扎着,含含糊糊叫出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微弱沙哑,低如蚊吟,可是下一刻,立即人扑到了她的身边。
“沈珠曦!”李鹜焦急而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沈珠曦攒足力气,努力地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视野摇晃模糊,李鹜的虚影在她眼前摇动,几个眨眼后,虚影渐渐重叠,视野恢复清明,沈珠曦看到李鹜胡子拉碴的憔悴脸庞,心酸霎时涌上心头。
“你……你怎么了……”她伸出虚弱的手,轻轻抚在他消瘦的面颊上,哑声道,“我睡了多久?”
李鹜用力握住她的手,声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睡了二十九日了,呆瓜。”
“我睡了这么久?”沈珠曦惊讶道,“我……我怎么了?”
“毒虫……咬……生病……”
一个磕磕巴巴,发音古怪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沈珠曦这才发现屋子里还第三人。她下意识朝这第三人望去,只来得及看清自己身处一间木屋,李鹜的两只大手就牢牢捂住了她的眼睛。
“还不滚去穿衣服!”李鹜骂道。
随后,屋子里响起赤脚走在地上的声音,以及那个古怪声音听不懂的嘀嘀咕咕。过了一会,李鹜放下了他的两手,沈珠曦看到一个浑身裹着虎皮,双足□□走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五官秀气,面颊鼻梁上长着一片褐色的麻子,像薄纱一样蒙在脸上,明是亲切可爱的长相,只可惜少年不修边幅,头发乱蓬蓬地抹到脑后,像个长条的鸟窝,从虎皮下露出的四肢也沾着干涸的泥。那双乌黑的圆眼滴溜溜地转在眼眶里,黑白明,机灵警惕,像是常年生活在林中,乍然见了人的野生动物。
“我……冬靡霁……”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吐出并不熟练的燕话。
他一伸手,捏在胸前的虎皮就滑了下来。
李鹜眼一瞪,在虎皮滑下胸口之前,箭一般地蹭了起来,一个眨眼便冲到冬靡霁的身前,眼疾手快地提起了滑落的虎皮。
他三下两下地重新整理虎皮,把虎皮两端夹到冬靡霁的腋下,穷凶极恶地看着冬靡霁道:“……再落下来,子要你的脑袋跟着一起落。”
冬靡霁也不听懂没,鸡啄米般连连头。
……看来李鹜已经在人面前建立了绝对威信。
沈珠曦正在感慨,李鹜重新回到床边。他将手放在沈珠曦的肩上,脸上的气急败坏一瞬就换成了关切温柔,让旁边看到这一幕变脸的少年呆若木鸡。
“这伤风败俗的家伙叫冬靡霁,就是他一路上破坏我们的记号。”李鹜为昏睡了将近一月的沈珠曦解释道,“他们一族数百年来都居住在这崖下,与世隔绝,不外出也不允许外人进入。”
沈珠曦疑惑地刚张口,李鹜就毋庸置疑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道你想问什么,”他一脸严肃,“你放心,我绝没入乡随俗。”
沈珠曦:“?”
她看向旁边懵懵懂懂的冬靡霁,又看向会错意的李鹜,说:“我是想问,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