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神色莫测地看他,片刻之后笑了声:“冤枉。”
“以往的事,朕都不和你计较。你要随着履亲王做事,朕允了,瞧瞧你干了些什么?”乾隆平静地问,“结党营私,都察院冤枉你了?不遗余力地陷害太子,朕冤枉你了?”
他的语气淡淡。正是这样的淡淡,让空气都凝结了起来,像是含了冰霜。
吴书来缩着身子,垂下眼,唏嘘了一声。
自五贝子被出继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礼贤下士,温和待人,他还以为贝子爷想通了,准备好好办差,着实松了一口气。
五贝子以往的过错,万岁爷既往不咎,甚至叮嘱履亲王好好地带一带五贝子……
他瞧着,万岁爷还是有一分慈父之心的。
可五贝子都干了什么事哟!
他与宗室亲密,现下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亲密,想要万岁爷废太子,改立七阿哥。若是兄弟两个斗得你死我活,指不定,能够改天换日……
这样的作为,与当年亲近宗室的“八贤王”胤禩,何其相像?
吴书来心下一凛,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再想下去,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永琪握紧了拳,只能艰难地从喉头里挤出四个字:“儿子冤枉。”
他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个计划,又是怎么露馅的?
难不成,皇阿玛原先就洞察了一切,看他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窜着?!
一想到关进宗人府的那些宗室,还有自己的下场,永琪心里似灼烧一般的疼痛,呼吸粗重了起来,眼睛隐隐发红,正是失控的征兆。
“冤枉?!”乾隆终于掩不住平静,怒极而笑,指着他骂,“永琪啊永琪,你当天下人是傻子,你当朕也是傻子?”
“你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动摇我大清国本,把永琮捧上储君之位,一边联系八旗与宗室,日后幼弟登基,你便可以当个摄政王,甚至取而代之,是也不是?”乾隆忆及粘杆处的汇报,嘴唇哆嗦着,指着永琪的手不断地颤抖。
挑拨离间也就罢了,他这个五儿子的心思……若不是暗卫出动调查,他怎么样也不会相信的。
谁敢信呢?
原来永琪一直对他屁股底下的龙椅有
所图谋。连出了继,也断不了他的野心。
“永琪,你怎么就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了?”乾隆缓和了许久,面色重新沉冷了下来。
他俯视着一言不发的永琪,许久之后转过身去,轻摇了摇头,“这回,朕不会手下留情了。”
话音刚落,永琪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猛地抬起头,呵呵大笑,嘶声道:“皇阿玛,你什么时候手下留情过?!”
太子该死,永琮那小子该死,你也该死。
谁都该死!
他倏然爬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乾隆,临近的那一瞬间,抬起脚,就要狠狠地踹上去——
吴书来瞳孔猛地一缩,慌张地喊了声“万岁爷”,顾不得其他了,直直地挡在乾隆身前,生生受了这一脚。
“砰”的一声,吴书来被踹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打翻了一方博古架。
他五脏六腑移位似的疼,冷汗涔涔地捂住胸口,几瞬之后,吐出一口血来,虚弱地喊:“咳咳咳……救驾……”
殿内原先遣散了宫人与侍卫,听见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心道不好,立即冲了进来。
见五贝子狰狞着面容,眼底布满红血丝,竟拔出一半尚方宝剑,用仇恨的眼神看向万岁爷,且吴总管被伤成了这样……
御前侍卫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地制住了永琪,把他压得跪在地上,随后忐忑地请罪:“奴才救驾来迟!”
乾隆还在呆愣着。
反应过来后,看见吴书来的惨状,还有拔出一半的宝剑,皇帝又气又怒,又惊又怕,血气止不住地上涌,直直冲上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