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我答。一早,我来到医院,带了只佟仁喜欢吃的烧鸡。
“还用我买点啥不?”
“你买?你咋买?”
“我给你钱,你看着买。”
“嘁!”我轻蔑的哼了下,难道太阳今天走错了方向?
“咋?你不信?”定是看懂了我的不屑,佟仁说:“我啥时候说过谎啊?”
“哈哈哈!”我轻蔑的笑出了声,他说这话,我当然不信,别说我不信,就连我五岁的外甥恐怕都不信。“你哪来的钱?”
“这你别管。”
“和三月要的?”
“她给我的。”
“她平白给你钱干嘛?”
“怎么?我病了她给我点钱难道不应该么?我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你们谁问候我一声儿了?谁给我一分钱了?我养你们这么大…”佟仁的声音提高了三度。
我转身出了病房,这些话,我从小到大听了一万遍,听到要吐。“你养我们长这么大…”可是我真想问问他:谁让你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谁又愿意和你成为一家人?不愿养我们,你又为什么不离婚?全天下又有几个父母没有把子女养大?成天这么说,不觉得心中有愧吗?难道你看不到其他父亲是什么样子吗?难道你的父亲也是这样对待你们吗?我一分钟都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
医生护士来查房换药。
“来来来。”佟仁忽然有点儿神秘的向站在门口的我招招手。
“您有什么事?”医生问。
“叫我闺女过来,来来。”
“怎么了?”我不情愿的往前挪了几步。
“来来,快过来,你看看,看看我的伤口,这么大。”佟仁指着他的肚子对我说。
“噢。”我瞅了医生护士们一眼,挤出了一丝微笑,我瞟了一眼他的伤口,红肿刺目,蜈蚣一样又长又大,占据了半个腹部,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的伤口,我竟然没有一丝心疼,我和他真是越来越像,越来越冷漠。
“愈合的很好。”医生和护士瞅了我们一眼,包好伤口,微笑着走向三床。三床是前天住进的一位和佟仁年纪相仿的父亲,那父亲慈眉善目,和颜悦色,他的身上,仿佛有一股磁场,散发着浓浓的爱意,他的眼里好像有一条小溪,流淌着甜甜的蜜汁,他和他的儿女,轻言浅语,笑意融融,啥时候看过去都像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他们,总是吸引着人不由自主的往那边看,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的咧着嘴笑,笑着笑着不由得心就静下来,仿佛置身于世外桃园般安静怡然。
“这破饭,真难吃!”午饭佟仁吃了一半儿,把剩下的推到旁边儿。这话我信,医院营养餐里的胡萝卜,小油菜,土豆,看似色香貌美,实则寡淡无味,吃了十多天,也是够了。
“那就吃鸡。”我把热好的烧鸡递给他。
“不想吃。”
“吃吧。”我说,我知道他没有吃饱,他的胃口极好,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到他对吃的热爱,且他从不挑食,从不浪费食物,他对食品有着超乎常人的珍惜,我没见过他剩下一粒米一棵菜叶甚至一口汤,就像小品里说的,他从来都把盘碗吃的溜光,甚至比洗的还要干净,为此,我们还总在背后取笑他。
“不吃,没胃口。”
“吃吧吃吧,趁热吃,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了。”我脱口而出, 说完这话,我们俩都愣了一下,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来,吃吃吃,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佟仁一边说一边拽下个鸡腿儿塞进嘴里。一九八九年的端午节这一天,晚饭时候佟仁就回来了,他还破例买了一兜好吃的。“这年头儿东西真他妈的贵!光一只烧鸡就十五块!十五块啊,来,吃,趁热吃,别说我老不往家里买东西。”
我们忙不迭的伸出筷子,只怕动作慢一点儿,他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