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梁阑玉见张召神色惊疑不定,还不停用袖子擦汗,便知他内心极度不安。
她和颜悦色地问道:“今日张公肯对我献忠言,我亦愿与张公坦诚相待。我见张公神色彷徨,可是心中有何疑虑?不妨说来听听。”
张召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草民想知道,都督可是打算收回郁州所有的军田?”
这个问题让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张召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待梁阑玉的回答。明明只过了几秒,他却仿佛等待了几年之久。
终于,梁阑玉开口了:“军田是国之根基,更是民之安泰。本督为国收回国财,难道——不该吗?”她最后三个字说得很慢,语气虽不重,却掷地有声。
张召心头咯噔了一下,仿佛有块一直悬着的大石落下来,虽压得心头极沉,却也踏实了:梁阑玉终于承认了!她果然从没想过要一部分就收手,五万亩军田,她一寸一毫都没打算放弃!
这对张氏而言,当然不是好消息!但,如果梁阑玉否认,只会让张召的心里更忐忑,因为他知道梁阑玉在骗他。而现在这个回答,至少让他相信,梁阑玉今天确实愿意跟他说实话了!
张召用力咽了咽唾沫,使自己的喉咙不要如此发紧:“那么,当都督收回所有军田后,当真会罢手吗?当真……能放我们张氏全族上下一条生路吗??”
这个问题让梁阑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能。”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陛下下旨时便明确说过,诸位皆是功臣勋贵之亲,只要交还军田,让我决不许再加为难!陛下亦想保一方安宁。除非诸位不肯配合,耽误国之大计,我才有量情夺势之权。”
张召沉默。
姑且当梁阑玉说的是真的,那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两条路:第一条,主动配合梁阑玉,交还所有军田,但他能努力争取一段通融的时间。最重要的是,能保全族中子弟的平安。除了军田外,他们还有其他的产业,虽日子会紧一些,也不是过不下去。
第一条:他不想再承担任何损失,和崔氏联手,抗衡梁阑玉!但梁阑玉已明确告诉他,跟崔氏站一起,他就只能是鹬蚌相争里的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到时候崔氏或许是保全了,他们张氏的下场只会更惨。
想翻身成渔夫,那他就必须先下手,把崔氏做成蚌!
片刻后,张召下定决心,转身向自己的奴仆道:“把东西拿出来。”
梁阑玉好奇地探头:什么东西?
只见他的奴仆解下身上的背篓,从里面依次取出笔、墨、纸、砚。
“都督,请先给草民写张契书吧——只要我们交还所有军田,都督保证绝不为难!”张召做了个请的手势。可能因为已经交出一部分土地了,他现在再做这个选择,心里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
梁阑玉:“……”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笔墨还自带,生怕她这府上没笔么?
张氏奴仆捧着文房四宝,不敢私自上前,只能等梁阑玉的命令。
片刻后,梁阑玉失笑地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拿上来。那奴仆立刻上前,展平宣纸,为她调和墨汁。
梁阑玉提笔,爽快地写下一张契书,交给那奴仆。那奴仆又捧着契书送回张召面前。
张召仔细看过后,确认无误,小心地将契书收好。
“张公,我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她抬手,“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了吧?”
张召恭恭敬敬地点头:“草民还有一条良策,愿献于都督!”
“洗耳恭听。”
张召道:“都督可知,崔氏家主崔起,其生母乃是一名奴婢?”
梁阑玉挑眉:“哦?”这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张召道:“崔起并非前任家主崔胜所出,而是崔胜之弟崔胪与婢女所生。当初崔胜年过三十,膝下尚无儿女,崔胪便将崔起过继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