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功夫, 乌拉那拉氏便清瘦了许多,仿佛一瞬间门血液骨肉都从那副单薄的身躯里抽走了, 躺在床上, 透过被子仍能看到那一身骨架嶙峋,她面色憔悴灰黄没有血色,瞧着仿佛老了十岁, 眼眸更是失去了光彩和活力, 远远瞧着,竟似泥雕蜡塑一般呆板迟钝,没有生气。
胤禛进来时,傅嬷嬷正端着一碗菜食坐在乌拉那拉氏床边, 柔声细气的哄她用膳:“……福晋, 您已几日不曾好好用膳, 只靠些汤汤水水的怎么行?奴婢今日亲去厨房做了您最爱吃菜,放了些最新鲜的青菜香菇,很是爽口, 您尝一尝吧?”
那饭菜做的确实好,米粒晶莹透亮, 碧绿的青菜搭配着新鲜的蘑菇,看起来就十分清爽,虽没有荤腥,但闻起来却十分鲜香。又有刚采的竹笋用醋和辣子调了, 酸辣诱人。门口打帘子的小丫鬟不过闻了个味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乌拉那拉氏却视同无物, 她斜靠在迎枕上,木然看着前方,眼神空洞, 被付嬷嬷歪缠了半天,才终于回了一句:“嬷嬷端走吧,我没胃口。”
付嬷嬷忍住喉间门的哽咽,哀声劝道:“福晋!您好歹吃一口吧?”
回应她的,却是乌拉那拉氏转过身的背影。
胤禛从外间门掀了帘子进来,打破了一室沉寂。
付嬷嬷见到他,激动的抹着眼泪叩拜道:“贝勒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快劝劝福晋吧,自从大阿哥……福晋她已好几日没怎么用膳了,每日不过喝几口汤水,再这么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胤禛拧眉问道:“可瞧了太医?”
付嬷嬷点点头:“这段日子太医就在府里住着,日日来给福晋情脉,说福晋这是哀恸过甚,伤及自身。药也喝了不少,可惜福晋积郁于心,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却还是不见起色……”
胤禛在心中叹息一声,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自小跟看眼珠子一样看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心里定是苦痛难当。他点点头,上前几步接过付嬷嬷手里的碗,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付嬷嬷擦了擦泪长舒了一口气,如今主子爷回来了,府里的主心骨回来了,一切定能好起来,贝勒爷定能劝动福晋的!她福了福身,满怀期望的慢慢退了出去。
胤禛看着眼前憔悴哀伤的女人,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他慢慢走过去,缓缓坐到床边,将碗筷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轻轻拉过乌拉那拉氏的手,掌中明明应该是女人的柔荑,可如今握起来,却如同坚冰般僵硬冰冷,他拧起眉,又攥紧了些,轻轻拍抚着,温声唤道:“我回来了,爷回来了……好了,都过去了,起来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受不住。”
掌中僵硬冰冷的手忽然活了过来,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乌拉那拉氏发出一声悲鸣,转身扑进了胤禛怀中,撕扯着他的衣服,拍打着:“爷!爷!咱们的弘晖没了,咱们的弘晖没了啊!那么懂事孝顺、聪明伶俐的弘晖啊!我辛辛苦苦养到了八岁上的弘晖啊,怎么一眨眼就这么没了呀!?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胤禛抱着伤心欲绝的乌拉那拉氏,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感受到前襟渐渐被温热的泪水打湿,一时也被这问题问的苦涩难言,他怔愣片刻,闭了闭眼,叹息道:“弘晖得了急病,这乃是天命。”
“天命?天命!?不!不是的!”
乌拉那拉氏挣扎着坐直身体,双手攥住胤禛的衣服将自己凑的更近,瞪大双眼紧紧盯着胤禛,摇着头呓语着,脸上尽是挣扎和疯狂:“不是的,是我这个额娘没有照顾好他,是我这个额娘的失职!”
她松开一只手,用力的捶打着胸口:“是我!都怪我!都怪我!!!”
胤禛用力抓紧她的手,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安静下来,才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这病症来的凶猛,太医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