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挑眉, 倒是没想到四爷评价的如此犀利,他点头赞同:“万历身为皇帝,尽了所有努力, 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从船底漫上来, 一点点将脚下的船淹没, 他身为船长,看不到逃脱的方向和希望,无力回天, 只能等着慢慢淹死, 想想就知道该是多么痛苦。
经历了多年与文官集团的斗争,估计他觉得,既然说什么你们都不听,做什么你们都反对,补救了你们还扯后腿, 那干脆摆烂,随他去吧, 所以他才闭宫不出,不理朝政。”
“虽说是不理朝政, 可几十年间既没有宦官之乱,也没有外戚干政, 朝内dang争也有所限制,可见他还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把控着大局的,所以我才说, 他并不昏庸, 只是绝望。”注1
叶林说完,室内安静了许久,他抬头夹菜, 却突然发现房里除了苏培盛,早已不见其他下人。
而苏培盛也发挥了他的神隐功力,悄无声息的戳在一根柱子的阴影里,要不是叶林环视一圈,还真没发现他在那。他站在阴影里,垂着头,一动不动,脸上简直明明白白的写着:“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
叶林瞧他的汗沿着额角往下流,却都不敢去擦,这才反应过来,探讨明史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犯忌讳?
现代,六岁的小学生都可对历朝史实随意发表观点,现在又不是说本朝皇帝的坏话,应当没什么吧,看苏培盛的反应,却像是吓得不起?叶林看了看胤禛和弘晖,明明都很正常嘛,他摇摇头,将这想法抛到了脑后。
要是苏培盛知道他的想法,必定要长叹一声:叶先生您摸摸自己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您还没说哪个皇帝的坏话?前明从□□起的皇帝大臣都给你评讲个遍了!
而且您这话里句句都在用明史讲治国之道、帝王之道、君臣之道,这是下人随便能听的吗?不说是下人,就是朝廷的大人们也不好跟他们讲的吧?也就是您有幸入了咱们四贝勒府了,若是在外面这般评议前朝皇帝大臣,还不知道该怎么被治罪呢……
屋里几人都各自思量着,胤禛在想,若自己处在万历的角色,又该怎么办,臣子团结一致跟皇帝对着干,心思全不在国事上,只顾着争权夺利……这情况,确实难!风气已坏,救无可救!除非使伟力大刀阔斧的整顿,从根子上去除腐肉,否则就会如万历一般,辛苦实施新政十年,到头来是一场空。
不论如何,不能让这种风气在大清出现!若有苗头,一定要趁早打压,再分而治之!
弘晖还想不到如何治理上去,他只想着大礼议和国本之争,感叹道:“这文官集团里的汉臣,可真是应了那句,规矩大过天啊!为了规矩体统不惜与帝王抗争数十年。”
叶林轻笑一声:“规矩到底如何,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说到底,是拿着规矩的名头,为自己dang派谋利而已。”
胤禛垂眸不知想些什么,此时突然抬眼问道:“对于国本之争,子玉你怎么看呢?”
叶林想了想:“汉人自古以来都坚持立嫡立长,是为了防止争斗。但以前朝来看,不管是立了谁,最终文臣集团都会团结起来,站在道德制高点挟持皇帝、跟后来的皇帝争斗,那不管谁上位,其结果也就没什么差别。也许万历皇帝在妥协之后,最终也看清了这点,才会心灰意冷吧。有争斗很正常,可若是恶性争斗,就如同□□一样碰不得了。”
听了这话,胤禛突然想到若现在的文官也是如此,那还真不必太在意他们的某些话语想法。以前跟皇阿玛去草原,曾经听当地牧民讲过一种病叫疯犬咬。此病无药可医,牛羊狗各种牲畜,甚至是人都会得,传染性极强。发病时狂躁不堪、痉挛抽搐、四处攻击无法停歇,直至死亡。
也许人一旦被名被利被争斗所迷,也会变得如此吧。
胤禛沉思片刻,颔首道:“确实如子玉所说,前朝争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