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将我从尘埃里打捞了出来,他给了我一个安稳的家,教我读书习字,陪我一起过年守岁,他说,说我是这世上最最懂他的人。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给了我原本此生都不再期待的温暖。我曾发誓,我今生都只忠于他一个人,就算他要我顶替尉迟娴音进宫陪皇伴驾,就算他要我做他在后宫里的眼睛,我也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我的命是他给的,今生今世,我都只为了他而活!”
卫昤安问道:“你说的李公子,是李林钧的独子李仕源?”
娴音的眼里戾气尽退,显出少女一样的温柔来,她的目光就像是春天里摇曳的柳枝,乍然间生机了起来:“李仕源……就是这一个名字!我念了十三年!想了十三年!我十六岁进宫,在这宫里熬了十三年!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见他一面,哪怕……哪怕见面只是匆匆一瞥,哪怕他并不敢认我,哪怕他已经娶妻生子,与我从此萧郎是路人,我都不在意!只要那一眼,就足以温暖我在宫里的每一个夜晚。可是你!卫昤安,就是因为你,李家被满门抄斩,仕源被斩首在菜市口,你生生切断了我所有的臆想和祈盼!我活着一辈子为了什么呢?我就想再看他一眼,你连这一眼的希望都不肯留给我,卫昤安,你知道么?我有多恨你,我有多恨不得你去死!只要你在后位上安然无恙地活一天,我都会发疯发狂!我就是要你孤独终老,就是要你此生都不得太平,如今木已成舟,你又能如何呢?卫仲松清白一世却不得善终,金陵卫家一朝尽散,只剩你一个女流还在世间苟延残喘,司徒大人好漂亮的手笔!当真是解了我的心头大恨!报了李公子的大仇!”
说到最后,她整个人几乎要崩裂开来,倚着桌子阵阵喘息,额头上滴落下颗颗汗珠。昤安听到父亲的名字,一时忍不住整个人颤栗阵阵,一个巴掌呼在了娴音的脸上,眼神愤愤,言语几乎流火:“毒妇!当真无可救药!就因为你的李公子,你就为奸佞所用,监视后宫,欺瞒陛下,还杀死了刚刚出生的二皇子!你自己也是母亲,于心何忍?”
娴音颤栗不止,像吐豆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凭什么指责我?我是毒妇,你也是毒妇,毒妇相见,五十步笑百步罢了,真是荒唐!”
卫昤安连连摇头:“满口深情,却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你真是糊涂至极!”
娴音冷笑道:“你懂什么?你可曾倾尽所有地爱过一个人?可曾将自己的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一个人?你说得对,我就是一枚棋子,就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那又如何?你卫昤安不也是陛下的一枚棋子么?用来和司徒启斗气的棋子!你以为王珩会真的爱一个女人么?他是皇帝啊!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吝啬自己感情的人,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了昔年的清白而无辜他,他对你有愧,对你不忍和怜悯,可是君王的怜悯又值多少钱呢?说我糊涂,你卫昤安呢?你还不如我这个满口深情的棋子!”
卫昤安的泪意只在一瞬间,很快,她便收住了自己的泪,只凛然道:“司徒启野心勃勃,李林钧死有余辜,李仕源是他的儿子,也是刑狱司中的左副使,这些年来结党营私培养酷吏,几乎就葬送了整个天下!你这样不管不顾地效忠于他们,根本就是鼠目寸光的愚忠。你这样恨我,可你为什么不问问长安城外埋着的白骨们,他们恨不恨司徒启,恨不恨李林钧?恨不恨李仕源?为什么不问问兰贵人和小皇子,问问他们恨不恨你这个杀人凶手?”
娴音冷冷瞥视昤安,头脑中的麻木已经渐渐深入,让她眼花缭乱,可是她仍旧不肯低头:“我不管!我只要李仕源好好的,我这一生,只为了他而活!”
卫昤安不再与她争辩,只收回她淡若雾霭的目光,扭过头道:“你如此疯魔也好,至少,你也算活得无怨无悔了。你的时间所剩不多了,至多明早,你就会浑身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