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八宝黄焖鸭、宫灯凤尾虾、彩色鱼夹、江米扣肉、糖芋苗、瑕黄豆腐等地道的金陵菜式流水一样地从眼前划过,看得昤安也是目瞪口呆:“从前在金陵时也不是没有吃过这些菜,可从没这么齐整地摆在一起过,如今猛地一看,当真让人觉得是哪个地主在大摆宴席。”
王珩将一道酒酿赤豆元放至昤安面前,又亲手夹了一个道她的碗里,笑得如沐春风:“宫里的菜式都是长安人的口味,朕知道你吃不惯,便吩咐御膳房新来的金陵厨子做些金陵菜,也不知道你到底爱吃什么,就稀里糊涂地做了许多,总之你尝过之后喜欢吃哪些就告诉朕,朕以后让他们常做就是。”
昤安看着一桌字琳琳朗朗的菜色:“当真是贪官富国,如今除去一个李林钧,连着国库也富裕起来了。”
王珩夹了一筷子江米扣肉在嘴里,边品边道:“谁说不是呢?朕已经吩咐下去,速将赃款悉数登记,并取一部分发给华北和黄河上游的百姓们,再由皇叔派人监督执行,这李林钧的不正之财,倒是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
昤安用刻花银勺缓缓搅弄着面前的紫米桃花桂圆羹,脸上的笑意渐渐浑浊:“李林钧已除,所以杀人的刀也不必再留了是么?”
王珩扣在盘龙金盏上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端起金盏一饮而尽,面上仍旧挂着几分疏淡的笑意:“这把刀如果不毁,今早司徒启就不会那么哑口无言,李林钧也不会死无对证,你我也就没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乘风畅饮。”
昤安微微转过头,望着面前澄黄的湖水,任由风吹过她额间的碎发,她沉沉道:“落玉死不死,对整件事情的影响根本不大。她本就是孑然一身,大可以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地活下去,可她却因你我无辜枉死,多年之后,可能连一个记得她的人也没有了,就算想补偿一下她,都无从补偿。”
王珩咽下喉中清冽的酒,追随着昤安的目光远远望去,道:“阿昤,人人都说你行事利落稳妥,善谋略,懂权术,可你终究还是单纯的,”他的眼底盛满了飞絮一样的忧虑,“你当真以为你的计谋天衣无缝么?司徒启随便查查戚落玉投身嫣红楼的时间,再和你放宫女出宫的时间一对比,马上就会现出端倪。戚落玉将账簿送到皇叔手里是靠他人传递的,这个传递的人又知道多少因果?会不会留下把柄?李林钧是将那枚御用的戒指送给了戚落玉,可是皇宫里的戒指何其之多,为何偏偏在戚落玉告状那日你的手上就戴了一枚一模一样的?这一切会否太过巧合?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满载疑点,只要司徒启深入追究就必然会找到蛛丝马迹,到时候再突审戚落玉,深入宫闱调查她的身份,即使你已经为她换了名字换了户籍也依旧会被查验出来。司徒启是何等狡诈奸滑的人,如若不斩草除根,不将最后的路堵死,只怕今日手足无措的就不是司徒启,而是你我二人。再说,如今这样的世道,活着就真的比死亡更值得人留恋吗?死亡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昤安在明朗的风里深深呼吸着,她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唐,像一出不卖座的戏,可是偏偏写下戏本子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她在心底里无声苦笑,道:“就在半个月之前,臣妾还同情过陛下,觉得陛下被司徒启桎梏于漩涡之中实在无辜,可是经历此时过后臣妾才真正明白,后宫之中,最最不懂得谋算人心机关算尽的,到头来还是我。”
王珩知她虽然表面言辞犀利,实则是对自己逼杀戚落玉之事不能舒怀,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只有郁郁道:“深宫之中,朝堂之上,活一年是运,活三年是幸,活五年是精,活十年是心。朕已经在这里活了三十二年,阿昤,你觉得朕是什么呢?”
昤安转过头来,嘴角却含着笑意,她突然开口,言语如在梦中:“陛下如此问昤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