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于风雪中的旅人,奋力地拥抱着尚有余温的干柴。
蒙昧又迷乱,凄愁又黏腻,是昤安对这一夜最深的记忆。
夜色已深,昤安沉沉睡去,王珩却是披衣起身,回头深深凝望着她。
他其实很少直视昤安的美,也很少这样仔细的看着一个女人。作为一个男人,他敏锐地察觉到昤安和他曾拥有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卫昤安对于他来说像是枕上的花,摘不到、闻不着,是空中一抹似有似无的月光。哪怕此刻他们已有了肌肤之亲,他却依旧觉得自己未曾完整地拥有她。
他试探着走近卫昤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端详着她的一呼一吸。他看着昤安发青的眼圈还有凌乱的碎发,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疼惜和心酸,他不得不承认,他在乎昤安,因为昤安是他在深宫之中唯一可以信任的女人,他想要保护昤安,因为他珍惜昤安的一分一毫,但是昤安就像是高山上的一捧雪,他怕捧化了,也怕捧不着。
他就在这样隐秘的情绪里纠缠着,最终也得不出一个完整的结论。他只是疲惫地觉得,他这样残破又可笑的人生,终究是无法完整地去拥有和爱护任何一个人。
他穿好衣服,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来到正殿,从一个暗格里拿出自己的母亲慕容贵妃的画像,在豆大的烛火前仔细端详着,终于露出了孩子一样的笑容和伤感。慕容贵妃是昌黎慕容士族的女儿,继承了慕容家族一贯的好相貌,画像上的她风华正茂,美得不可方物,正淡淡地站在那里拈花微笑,这是在卫昤安未曾到来的漫长岁月里,王珩在寂寂的夜里唯一的念想。
夜深深地迁徙着,空旷的大殿之上,没有人能分享一个君王的寂寞,除了一盏灯火一张画像以外,这里拥有的,只有寂寞者浅浅的呼吸声。
就在此时,正殿的门“咯吱”一声开了,在空洞而漫长的夜里,就像是一声沙哑的叹息,在灯火熹微的大殿中缭绕着。王珩应声抬头,待看清了来人已后,沉声开口:“你来啦。”
来者一身黑衣,中等个子,身姿婀娜曼妙,声音像从风中刮来似的,带着不辨喜怒的沙哑和酸涩:“皇后娘娘呢?”
王珩默默将手中的画轴合上,一面闲闲道:“她睡下了,你有什么话,和朕说是一样的。”
那人沉默片刻,问道:“李林钧的案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王珩隔着小小的烛火沉默着,眼神肃穆地审视着眼前的卷宗和供状,像是在面对一桩复杂莫测的棋局,良久,他才缓缓道:“朕早料到你会有此一问,如今也不欲瞒你。想必你也知道,李林钧是司徒启一手扶持上来的人,是司徒启在朝堂上最尖利的爪牙之一,他手下的刑狱司,更加是司徒启的最灵敏的耳目,所以,司徒启绝对不会甘心让他多年扶植起来的一个帮手就这么倒台,势必会在处置量刑之时横加阻挠。朕敢肯定,今晚他一定和朕一样夜不能寐。在想着如何帮李林钧和其他的党羽们减刑脱罪,最迟明早,他一定会到朕的面前帮他们开脱。”
黑衣人双目圆睁,语气里也掺杂了丝丝缕缕的怒气:“那么陛下打算如何应对?任由司徒启左右您的判断么?”
王珩的眼里似有千万缕的思绪翩然纠缠,他终究在黑暗里长叹一声,道:“整个皇宫中的御林军,有三分之二都由他控制,只要他一狠心,他就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颠覆江山之人,甚至随时都可以要了朕还有皇后的命,不得不忌惮,如果你是朕,你要怎么决策?”
又是一阵空乏的沉默,在这深宫禁院之中,沉默有时是最好的,那意味着一天又平安度过,意味着这深不见底的寂寞又减去了十二个时辰。但有时候沉默又是最悲凉的,因为那意味着寡淡岁月的拖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