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边没能插上话的瑜亲王总算说话了:“暻明,你知道的,贵太妃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这几天因为你的婚事更是心绪起伏太大,数度晕厥过去。太医说了她不能再大喜大悲了,否则……”
后边的话瑜亲王没有说下去,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宋湛溪并不信,盈太妃这种人,但凡有一点气都会撒在他身上,她会郁结?
不过宋湛溪也没有吭声,而是将盈太妃抱了起来,送进了一边的厢房,并命人请大夫。
她病了,他就给她请大夫,孝顺得很。
他将盈太妃放在床上,掀起被子给她盖好,整理她头发的时候,倏然愣了一下。
这是他许久许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的母亲。
她才四十多岁,却已不再年轻,鬓边早已有了白发,只是被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用
尚且乌黑的发丝和各种首饰掩盖着。
她的眼角有了细纹,眉宇间因为常年皱着眉头有了深深的痕迹。她的皮肤并不算很好,可是他记得,他小的时候,他的母亲肤白如玉,吹弹可破。
长年累月的不如意下来,再好的外貌也经不起消磨。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的面容一直都是狰狞的、狠厉的,鲜少会有这么平和的时候。
原来她真的不如意,原来她真的生病了。
原来她的气闷和不满并不能完全通过责骂他发泄出来,她还是为难到了她自己。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那么的恶劣僵硬,只有在她生病晕倒的时候,才能有片刻的平和。
宋湛溪忽然觉得,瑜亲王刚才说的,可能并没有夸大其词。
宋湛溪喉结微动,忽然有些怕。
他不想无亲无故,他想有娘亲。
“儿子
!”盈太妃忽然出声。
宋湛溪立刻弯下腰,却发现盈太妃没有醒,刚刚那句,只是在梦呓。
“儿子,回京,成亲……”盈太妃喃喃道,”娘亲求你……”
宋湛溪慢慢直起了身子,神情逐渐变得僵硬,心下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是有多惦记,就连在昏迷中也还念叨着?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盈太妃号脉之后,朝着宋湛溪摇了摇头:“公子,这位夫人的脉象沉郁,情志不疏,气机郁滞,闭阻胸中,已伤及肺腑。切记不可让她大喜大悲,否则伤及心脉,血脉不畅,便大事不好了。”
宋湛溪微微翕动了下唇角:“大事不好,有多不好?”
“沉疴日深,寿数将尽。”老大夫叹息道,“这人啊,最忌讳的就是心病。心病药石无医,最是难治。你们当子女的,能顺着就顺着,让她少
生点气。”
老大夫说得通俗,和刚才瑜亲王说的话归于一处。
宋湛溪望着床上的盈太妃,想着她下午说的话和刚才的呓语,静默良久。
大夫走后,瑜亲王将宋湛溪叫了出去。
看宋湛溪脸色不好,瑜亲王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伯,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宋湛溪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悲喜。
瑜亲王顿时一喜:“你想通了?准备回去了?”
宋湛溪没有直说,而是道:“您和我说说京城现在的情形。”
瑜亲王想起恒亲王在皇上太后跟前说的那些话,就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恒亲王说他见到了你,请你回去,你非但不同意,还和他动了手,重伤了他和羽林军。他说你此举意同谋反,绝对不能姑息。”
“绝对不能姑息?”宋湛溪嗤笑一声,“
怎么,他是建议把我圈禁起来,还是将我削爵贬斥?”
见他都已经猜到了,瑜亲王也内什么好隐瞒的了,叹息又道:“恒亲王手下那批言官们声称抗旨意同谋逆,要将你贬去北地以正纲记,否则以后人人都不敬圣旨,天家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