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她好像也挺辛苦的,她得克制着自己的害怕、恐慌,她的求生本能。
殉葬什么的,朱元璋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常乐饮口热茶,看眼对面疯子的儿子,“北平冬日,风景独好,我想请我娘她们过来游玩些时日。”
当然,游玩是假,她只是不想留任何软肋在京师,在疯子的眼皮子底。
东宫最最核心的势力基本全都迁移来北平,若非常、蓝两家女眷和孩子的目标太大,难以成行,也不至于拖延至今。
如今京师虽有蓝玉和常升在,但万一到时候,怕是难以兼顾。
当初蓝玉升任梁国公和中军都督,本打算调常茂回去,但北平守卫实在重要,最终还是调了常升回去。
常升做事比之常茂,更为妥帖细致,更适合回京师照应舅舅和家里。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蓝玉在朱元璋恨不得带了放大镜的眼皮子,整整两年,愣是没被挑出一点问题。
常乐翘了翘嘴角,暗自为弟弟骄傲。
朱标看着妻子难得的笑颜,“那岳母大人得尽快启程,免得河水结冰。”
按照计划,如果自个能平平安安的,当然最好。
倘若老天弃他,生了意外,他会同爹请求,把他的陵墓建在新都。
这样,他无需拖着病体返回京师,常乐自然也无需跟着回去。
那爹和娘,他们应该会因担心自己而赶来北平。
到时候,他会以重病之身请求,请求爹允许常乐活着,代替自己看顾孩子长大。
爹能同意自然最好,如果,如果他非要坚持搞什么殉葬,恐怕他们父子真得反目。
父子反目,血亲相残,谁能想到,他可能也会有那么一天。
朱标低垂着眸光,讽刺地勾了勾唇。
常乐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几句,但似乎没有任何合适的言语。
而且,她还有一个担心,万一朱元璋不来北平。
按照常理,按照朱家父子之情,他收到朱标病重的消息,一定会赶来北平。
但帝王之心难测,朱元璋的疑心病甚重,万一他怀疑北平有变,那他肯定会要求朱标返回京师。
倘若返回京师,那么这四年来的一切努力,将全部化为泡沫。
如果抗旨,那肯定,那必须得抗旨,相比性命,抗旨算什么东西?
常乐略略皱起眉头,只是,该以什么名义抗旨?
朱标病重,难以挪动?
也只有这个理由,但无论如何,无论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违抗圣旨,到底落了下风。
且抗得了一时,难抗一世。
只要朱标一死,朱元璋要求雄英返回京师,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
雄英回去,她肯定也得回去,除非他们反抗到底,但那是以雄英的名声为代价。
原本他是名正言顺,没有争议的继承人,如果违逆他皇祖父的圣旨,或许将落个谋逆之名。
作为母亲,她并不愿意拖累孩子,到那时候,她或许会动摇绝不殉葬的心。
想到此处,常乐低低叹息了声,“你还是好好保重身体吧。”
只要他健健康康活到朱元璋驾崩,那啥事儿也没有,大家伙儿都能好好的。
朱标抬眸,浅浅勾起嘴角,“我会努力。”
努力活着,努力一直做她和孩子们的依靠。
·
北平郊外庆寿寺,因其主持道衍参与北平新都建设,香火愈发旺盛。
寺内菩提树落满冬雪,深处主持禅房开着一窗,窗内热气淼淼。
法号道衍的姚广孝焚炉煮茶,笑呵呵问,“你怎么来了?”
他对面坐着一中年文士,面有风霜,乃是著名相士袁珙。
袁珙饮口热茶,道了一声恭喜,“北平新都落成,你必定能载入史册,名留青史。”
他的这位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