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天亮, 韶言的头已不似先前那么疼,左脸也消去一点肿。
他这半宿睡得不甚安稳,韶清乐也是, 在隔壁来来回回地翻身。
他俩睡前就目前现状进行了严肃且深刻的讨论, 但也讨论出个一一三来。两人各抒己见,进行了充分的意见交换, 期间也没有争论, 最后平静地以握手结束这次对话。
拐子可能还指望他们三个卖个不错的价钱, 因而伙食还算过得去。韶言大口吃着白面馒头, 好像多久没碰过细粮,惹得韶清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咸山穷成这样了?
元小公子身体弱,总觉得困倦。早上让韶言叫起来吃了半个馒头,清醒了一会儿就不停追问韶言的名字,韶言哪里敢说实话!
他脑子反应也快, 见到元竹衣服上绣的海棠花, 便说自己叫海棠。至于姓氏——那自然是姓邵。
于是他就得了一个叫邵海棠的俗名。
元竹没清醒多久, 还没睡够,又还要来个回笼觉。韶言无奈, 转过身,看见韶清乐闭着眼睛盘腿而坐——当然不是睡觉。
想不到他还挺注重修行。韶言在心里感叹一句, 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于是他也贴着韶清乐席地而坐, 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一开始, 韶言还觉得心乱,他尽可能地调整呼吸来适应这个逐渐平静的过程。
这个阶段确实难熬, 韶言差点就要睁开眼睛,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适。
慢慢地,心境平和下来, 然而心跳却越来越快,不似先前的放松状态。
五感被放到最大,韶言感觉如同灵魂出窍一般。魂魄离开身体,一点点升空,他明明还闭着眼睛,却如同睁眼一般看着周围的一切。
韶言头顶房梁,冷静地看着下面并排打坐的韶清乐和自己。
耳边是男男女女的窃窃私语声,如同蚊子哼哼一般让人听不真切。
不,那好像就是蚊子,也有可能是蝉或者别的东西在叫……他看不见自己,那些是什么?在草地上奔跑的兔子,和一口咬断它脖子的红毛狐狸。
那畜牲似乎察觉到有人看着它,抬头望向韶言的方向。不,不可能,它不可能看到我!得赶快回去,不能……再远了。
什么闸门好像打开了,一些嘈杂的、杂乱且无用的信息如同洪水一般涌入韶言的脑子。
听觉、视觉……不再被困于这一方天地。韶言也不知道自己飘到了何处,他好像走入一间阴沉不见天日的宽敞房间,看见地上映着暗红色的液体。
“轰”的一下,韶言一时汗毛倒立。身体的本能告诉他不应再继续向前,前方是充满危险的未知领域。
但他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只得被架着往前,一步一步,踏过暗红色液体里模糊的倒影。
那一瞬间,韶言绝望地发现他放空到远处的五感渐渐回归。
因此他得而听清那刺耳的骨头碎裂声,红色纱裙和血液混合在一处,野兽缓慢的咀嚼声盖过了周围几乎不存在的呻/吟。
地上倒着扭曲的,几乎不可再称之为人的“东西”。韶言别过头,直视房间深处那怪异声音来源。
他倒吸一口凉气。那身红配绿和她头上俗气的簪花,已经表明了她的身份。
可惜这次再重的脂粉都遮不住她身上令人恶心的血腥味,何况韶言此时五感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如果他是以实体站在此处的话,只怕已经晕厥。
但最诡异的,女人面向韶言的方向,目光呆滞脸色惨白,两条胳膊以活人不可能弯折的程度向后翻着,那个弯折的角度,就像……
就像在握着什么。
意识到这件事的韶言悚然一惊,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的脑中形成。这时女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诡异地笑起来。
她的身子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头却如同雪鸮一般整个翻过来,一只红色皮毛,金色眼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