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伯峰粗犷的声音赫然镇住了黑暗中的人。 高大的身影窜动了几下,然后熟练的从身边的桌案上拿起了火折子。 呼—— 火折子的火光骤然照亮了祠堂。 湛伯峰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墨北?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湛墨北像个无助的小朋友,举着火折子垂头点燃了祠堂里的烛光。 而后乖巧的走到湛伯峰面前,喃喃道:“父亲,儿心里有个疑惑,想请父亲解答。” 湛伯峰也是很难得看到混世小魔王有这样的神情,于是嗯了一声,努努嘴示意他坐在蒲团上说话。 “说吧,怎么了?” 湛墨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 细看之下,连他的睫毛都在颤抖。 他的身子坐得板板正正,认真的说道:“父亲,儿心悦一个姑娘,想娶她为妻。” “是高家那个夙寒第一女校尉吧。” 湛伯峰洞若观火的双眸玩味的看着湛墨北。 “父亲怎么知道?” “先前她常来府里,后来又自个儿女扮男装跑去了西山军营,还有当初毕堂功为难湛家时,曾在含元殿上说你与她暗通款曲,因此殴打了他儿子毕宽。” 湛伯峰嘴角勾了勾,目光中露出一抹欣赏。 “这小娘子是个性情中人,打一开始她便是为了你跑去军营受罪的吧。” 湛墨北紧张的心情渐渐和缓了下来。 他脸红颔首道:“是,她为了儿子吃了很多苦。儿子也是真心想娶她为妻,可又担心自己不小心战死疆场,白白毁了她的一生。” 湛伯峰听到这话,回头看向那个已经被他盘得油光发亮的牌位,目光柔情而坚韧。 “墨北,你知道当年你爹我驰骋沙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时,为何要迫不及待的娶你阿娘过门?” “为何?” “当时的我与你有着同样的担忧,生怕自己有去无回,就此让安歌成了寡妇。可我又转念一想,若我尚未娶她为妻便死了,我会死不瞑目,而她也会在无尽的遗憾中度过往后余生。” “所以,就算我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也要娶她为妻。不瞒你小子,我早早写好了一封放妻书,只要我一死,你阿娘便会重获自由,再嫁不论。可没想到……她走在了我前头。” 湛伯峰落寞收回了目光。 “墨北啊,高家娘子是个性情人,她义无反顾的追随你,便是赌上了自己的一辈子,你不该让她等的太久的。” 湛墨北听完了湛伯峰的话,心里有了答案。 “我知道了父亲。” 他一溜烟儿跑出了祠堂,欢天喜地的模样感染着湛伯峰都露出了一抹笑意。 湛伯峰笑着耸耸肩,起身捧起了唐安歌的牌位,捻着袖口轻轻擦拭。 “安歌,你听见了吧,墨北这小兔崽子也快要成婚啦。” “若是你还在,想必会比我开导得更好。” “下辈子呀换我先走,你也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 湛墨北没了心头病,对高禧谙的关怀和照料便从默默付出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偏爱。 高禧谙被湛墨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