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虽称不上是个好父亲,却是难得的明君。 有关政务上的事,他一向是广纳谏言的。 尤其是对湛伯峰的提议格外重视,而今却单独来听傅玄麟的意见,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纵使傅玄麟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无法说个“不”字。 “臣自当为陛下分忧。” “河北道天灾频发,朕拨下去的赈灾款不计其数,可河北道百姓依旧穷困潦倒,饿殍遍地,更有人易子而食,析骸而爨。朕责问河北道官员,却个个清贫廉洁,家徒四壁。朕不解,这每年数百万两的赈灾款到底去了哪儿?” 靖帝的双眸沧桑有力,只对视一眼便能让人惶遽不安。 从前甚至有个进士,第一次面圣时被靖帝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傅玄麟却能直勾勾的盯着他,并且毫不慌乱。 “真廉无廉名,立名者正所以贪。河北道民不聊生,各州官吏过得自然也拮据,若能疏通关系离开河北道,也属人之常情。可这几年来,河北道官员几乎从未调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靖帝听罢,看着傅玄麟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赏。 “麟儿年纪虽小,见事却通透。如此,朕也就放心让你暂领河北道黜陟使一职了。” 河北道黜陟使统辖河北道一带所有官员的升迁和贬黜,凡有违纪官员,无须上报朝廷即可按律直接惩处、罢官、入狱。 黜陟使除了陛下,任何人都动不得。 开国以来,也就只有湛伯峰担任过这个职务了。 寇淮将早已备好的黜陟使令牌奉于傅玄麟。 他接过令牌,上面雕刻的是一只麒麟,背面则是黜陟使三个字。 黜陟使的权利有多大他心里明白,他也似乎懂了傅凛绪曾在马车上对他说过的话。 “臣必不负陛下信任。” “朕任命你为河北道黜陟使一事,须得暂时保密,以免打草惊蛇。” “臣明白。” 靖帝微微点头,突然话锋一转。 “前些日子,明国公家那个小丫头被绑架,听说是你救回了她?” 傅玄麟惊叹于靖帝思维跳跃之快,他一时之间险些没反应过来。 “正是。” “那小丫头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千秋宴时又古灵精怪,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一般的小娘子了。” “她确实很特别。” 这一点傅玄麟很赞同。 湛星澜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绽放于星海之中的一袭狂澜。 可他不知道,湛星澜的躯壳之中,是程星儿的灵魂。 程星儿就如沉沉夜色之中,万般星河里的一颗星星,算不得暗淡,也算不得耀眼。 “京兆府来报,是两个铁匠走投无路才动了歪心思。先前坊间盛传湛家小丫头清白被毁,朕还有些担心。幸而两个铁匠已经全部招认,他们并未对湛家小丫头做出无礼之事,这小丫头往后便不必再听那些个不入耳的闲言碎语了。” 靖帝说这话时一直看着傅玄麟的神色。 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丝不寻常的意味来。 可傅玄麟早在审问丁未和平四幕后主使时,便已知晓湛星澜仍是完璧之身,自然没有什么好惊喜的。 所以他神色如常,面容平淡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