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贾母住的后面的正房大院里,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坐在台阶上,一见他们过来,连忙迎上来,笑道:“老太太一直念着二爷呢,总算过来了。”一个穿着青缎薄衫,白绫细折裙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给他们打起帘笼,另一个丫头已经走进屋去,脆生生地道:“老太太,珂二爷来了。”
贾珂走进房里,就见两个人搀扶着贾母迎了上来,贾珂微微愣神,他还从没受过这么隆重的待遇,正想拜见,
贾母已经走到面前,伸手一把将他抱在怀中。
贾珂从小到大,哪被贾母这般亲近过。他比贾母高出许多,微微低头,就看见贾母一头如银长发梳得油光乌亮,发髻上插着三四根美丽却冰冷的宝石簪子。
贾母抹了王芳斋名闻遐迩的百花香粉,这间屋里也熏着浓桂香,因此她走过来,抱住贾珂的时候,贾珂也只闻到隐隐香风,没闻到半点儿老人味。若他闭上眼睛,甚至会觉得此刻抱着他的,不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太,而是一个十六七岁,待字闺中的美貌少女。
她虽然很香,贾珂却毫不领情,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周身好像刺入了数不清的牛毛细针,又痛又痒,又酸又麻,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尖叫着让她走开。这身体似乎也已经不属于他,只有那只和王怜花十指相扣的手是真实的,是属于他的。
他甚至觉得,他宁愿去和小老头拥抱十分钟,也不愿愿被这位相处了十多年的祖母搂在怀中。
只听贾母大哭道:“我的心肝儿,这几个月可苦了你了,万幸你没有和你珠大哥哥一样,遭了不幸。我已经失去了你珠大哥哥,要是再失去了你,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活啊。”
贾珂心中好不耐烦,暗道:“这老太太是要做什么?以为自己哭几下,我就要对荣国府死心塌地了?”
假哭本就是贾珂的拿手本事,他松开王怜花的手,抱住贾母,跟着眼泪便倾泻而出,哭声又委屈,又难过,嘴里说道:“多谢老祖宗挂念,这次孙儿总算侥幸活了下来,可惜珠哥…… 珠哥……呜呜……”
当下在旁边服侍的下人,无人不跟着一起哭泣,众人哭了好一会儿,鸳鸯才上前,挽住贾母的胳膊,说道:“老太太,如今二爷已经平安回来了,您该多笑笑才对,怎么又哭起来了?太医都说,您这些天哭的太厉害,好伤眼睛的,今早上您不还说自己看东西有些花了吗?”众人跟着一起劝说许久,哭声才渐渐止住。
贾母目光落在王怜花脸上,笑道:“这孩子生得好俊,几乎要把你比下去了。这是谁家的孩子?”
王怜花笑道:“老太太,在下姓王,草字怜花,是贾珂的……好朋友。”
贾珂伸
手,握住他的手,说道:“老祖宗,孙儿不孝,没有知会长辈一声,就在外面订了一门婚事,王公子就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
王怜花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他一眼,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贾母一听见贾珂说自己和王怜花有了婚约,脸色立马变了。她原以为贾珂再怎么鬼迷心窍,也只是和王怜花住在一起,日夜厮守,哪想到他竟然在想和王怜花成亲。
她心中思忖:“他私下玩玩也就算了,如果真和王怜花成了亲,岂不得被人骂死?皇上再欣赏他,喜欢他,只怕也不能容他在身边丢人现眼了。珂小子明明平日里在什么事上都拎得很清,怎么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了这个王怜花,脸面不要了,前途不要了,难道这王怜花真是成精的狐妖不成?”
贾母想到这里,顿觉心中一凛,仔细打量贾珂,见他容色憔悴,眼下浅浅青黑,大非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又觉贾珂比先前离家时长高许多,却也清瘦许多。她忘了贾珂连日奔波,一直不得休息的事,暗道:“难道他真被这狐妖吸光了阳气?”想到这里,心中恐惧,实难形容。
贾母拿起茶杯,权作掩饰,偏手上发颤,没有拿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