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认不爽,但自小修习的是剑法,于暗器一流还未臻高境,若那圆盘只是静止不动,百发百中也并非难事,但待它转起来,可就棘手得很,先要在心里算好位置,腕力、目力、时机,缺一不可。偏那杂货郎见我是习武之人,说与常人不同,又叫我退后十步。这样一来,我自己也不知还有几分胜算,于是笑向乞丐道:“果然卖东西的人总不会让别人占便宜。”乞丐道:“要认输就趁早。” 旁人一贯说我稳重,不知我其实最不耐激将之法,他接二连三地刺我,倒激起我的好胜之心:“你且瞧吧,今天这亏他是吃定了。” 那边货郎一声吆喝,使劲儿将圆盘向下一拉,十几只动物登时天旋地转,鸡犬难辨。 “五、四、三、二……” 铜针及时飞出,“铎”的一声钉在圆盘上。围观众人始则屏息,此时纷纷躁动,催促着要看结果。货郎止住圆盘。 铜针不偏不倚,正射中那一个“王”字,针尾羽毛仍颤动不已。 身边小乞丐早拉着我的袖子跳了起来。 周围人也在惊叹,也在喝彩,我却像听不到一般,两眼只望着他跑到货郎处,一把抓起原定的彩头,又看一眼圆盘上的铜针,回过身来,将木梳举在头顶示意我看,口中不断欢呼。 我也冲着他开怀而笑,一颗心雀跃不止。 过去这许多年,我为门派出生入死,拿过多少赏银,击败过多少高手,做成过多少难如登天的事,却都没有此刻畅快。这是一种发自性灵深处的纯粹的快意,于我而言,已经暌违多年了。若不是顾忌年纪,我怕也会像小乞丐一样高高跃起,放开喉咙,大声笑,大声喊。 只是不知道,这一刻的相望而笑,这片时真真切切的快意,能否与那无情的时间急流略作一作抗衡。 耳边传来催促开船的鼓声,乞丐伸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指了指,提醒我该登船了。他将木梳小心放在怀里,没有道别的话,只是又笑了笑,转身走入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