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将菱歌吃力地送到对面的桓侧妃手上,菱歌迷蒙中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桓侧妃爱怜地轻拍她说:“哦哦,睡吧睡吧,我在。”于是菱歌又安心地闭上眼睛。 沈氏感激地看了桓侧妃,眼里有千言万语。 她回身在李妃脚边跪下来,哀声道:“王妃,妾乃畸零之人,多年以前就该死去,遇到殿下和王妃是妾的福分。妾不会教孩子,也没有耐心,王妃贤良,殿下也放心,菱歌这几年在王妃跟前的日子比在妾跟前还多,王妃疼她,两位兄长也宠她,更是她的福分。如果没有这场变故,菱歌本该一直承欢王妃膝下,受王妃庇护。” 说着,却向李妃伸出了双手:“太夫人厌憎妾,一直也不喜欢菱歌,妾心里也苦啊,太夫人怕妾蛊惑郡公,令妾日夜舂米,少有歇息。菱歌去了郡公府,要跟着妾着粗衣,睡碓房吗?” 桓侧妃听到这里呆住了,难怪往日宛若娇花照水一样的沈氏变得这么憔悴,满手都是伤,不由得搂紧了怀中的小女孩。 李妃还想辩驳,讷讷地说:“我阿母是气性大,过了就好了,她不会为难菱歌,再说菱歌跟着我......” 沈氏忽然磕下头去,哭道:“求王妃看在殿下和世子的份上,就让桓姊姊带走菱歌吧!” 李妃低头伸手拉沈氏,头却一阵眩晕,她喘了一口气,无奈道:“到我们府里不好,难道跟随桓妹妹就好了?一样也是寄人篱下,更不用说你也难见女儿。” 桓侧妃咬牙说:“大相国刻毒残忍,绞杀了我的康儿,但我想他不会对一个小小女娘怎么样。如果他连四五岁的小小女娘都不放过,那他不怕别人说他禽兽心肠吗?我阿父是为救伯父而死,所以他暂时对我还有一点香火之情,也不会对我怎么样,起码我能护着菱歌。” 又嘲讽地哼了一声道:“还有我阿嫂,更是有名的贤良人一个!她不是慈和的人,但是也不会让人零碎受罪,这么一个小小女娘能碍着他们什么?说不得为了他们的名声,也得让菱歌好好的。你们李府就不敢保证了,要让一个人在内宅受罪,有的是办法,你那嫂子母亲的手段,我不相信你纯然不知。所以跟着我看似不好,但只要我护着她,实则倒比在你们府里合适!” 李妃垂目沉思,好像也不无道理,又看桓侧妃死活不退让,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带菱歌回府。 沈氏又对桓侧妃郑重叩下头去,什么都没再说,桓侧妃也没有说什么。 人的情感多么复杂啊,桓侧妃以前那么讨厌沈氏,世事如棋,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争着抚养菱歌的一天,就当是为殿下吧,反正自己也舍不得这小女孩,桓侧妃疲惫地对自己说。 车马粼粼,在雪地里留下孤单的两行辙印,不久就被飘落的雪掩埋,就像那些事那些人。 走的人已经走了,活下来的人却永受煎熬,岁月或许会冲淡这种苦痛,但那刻骨铭心的痛,眼下却不得缓解。 进入腊月的时候,中枢以小皇帝的名义给大相国魏国公赐九锡之礼,总揆百官。 九锡之礼,王莽,曹操,司马昭......还有许多开国皇帝,也都接受过,意味着什么,百官心知肚明。 拥护皇室的中坚力量被诛后,朝堂中,几乎再也没有人能反对桓恕加九锡了,只有凉州刺史唐璋在朝堂上提出了异议。 唐璋的寡嫂理国公太夫人,正是崔夫人的异母阿姊,她的儿子唐潜是现任理国公。 崔夫人与理国公太夫人崔氏情分寻常,唐璋却与鲁王交情深厚。鲁王一家罹难后,唐璋又愤怒又伤心,朝廷前脚才拿人家的女儿去和亲以企边境安宁,后脚就杀了人父兄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