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飞零着冰霰、血雾、樱花,灼灼烈烈的樱红色渐次凋落,洋洋洒洒地和素白雪花交相辉映,轻似梦,细如愁。 月色朦胧,花雪哀艳,烂漫梦幻,破碎迷离,一如青涩少女最缱绻绮丽的畅想。 如果忽略掉流风里浓浓的血腥气,倒也是告白或者约会的好景象。 但很可惜,簌簌花雨里的人,并非凡常。 他们都是肆意妄为的疯子,我行我素的狂人,血腥累累的恶鬼,立身处世尽显放纵荒唐。 雪稍微动了动,从半蹲转为跪坐下来,汩汩的血泊沾湿了艳红的裙摆,把银线勾勒的白梅都染上暗红,她毫不在意那种黏腻的触感,指腹擦过唇边的血迹,和一小块唇脂一起抿掉。 冰蓝色的指甲蘸足了红意,残留的唇脂浸过鲜血,融成一抹奇异的绯红,她的神态却有一种少女的娇态,露出悯然而暧昧的笑容。 “太可怜了,你愿意做我的狗吗?” 优雅阴柔的女声幽幽响起,宛如浑身冷鳞的长蛇,阴阴地划过人的听觉,说不出的诡谲妖艳,极富蛊惑感和诱导性,像是一颗苹果若无其事地砸落,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宠爱你的。” 好像有藤蔓荆棘从根部紧紧缠绕而上,深深扎进人的血肉,一路钻进心脏里,飞段奇异的没有暴躁怒意,也没有立刻高傲地拒绝,酝酿着翻涌情绪的眼神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他轻轻啊了一声,像是被血糊住了气管,边咳血边笑,感觉腮帮的肌肉都在微微发颤,于是他缓慢地拉住罪魁祸首的手摁在他胸膛处。 近乎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异样的红晕,那双紫宝石般浓郁的眸子眼都不眨地盯着她。 手心之下,一颗心脏正在超速狂奔中,跳得快要爆炸,滚烫的热血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烧起来,就像一块琥珀暖暖的化开。 仅仅这么一会,贯穿胸膛的伤口就已经几乎完全愈合,按以往的经验推断,毒的影响也快要消失了,这样蓬勃的生命力让雪不禁联想下去。 如果拿出一柄冰凉而锋利的手术刀,顺着骨与骨的间隙刺入,只需要灵巧的转动几下,就能轻而易举地把血肉划开,露出柔软鲜红的心脏,窥视着它不断鼓动着涌出新鲜的血液, ——然后一点点验察出不死之身修复与再生的模式。 这诱人极了,从第一眼起,就很觊觎。 不可以。 她脑海里出现另一个声音在提醒,理智终于有回归的征兆。 飞段是个纯粹的人,思维方式如刀剑般笔直,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想打就打,闲了就去献祭和传教,无忧也无惧。 但这一刻他仿若自投罗网的猎物,外表皮囊只是看似恢复,被切开的心脏还未完全复原便迫不及待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鼓声,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被重新震碎了。 他的本能里刻满了掠夺,又催生出严重的独占欲,但不多的理性又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雪是不可能被任何存在独占的。 骄傲和自由是她的底色,命运的迷雾阻碍不了她的步伐,与死亡共舞的危机动摇不了她的意志。 不可控制,无法囚禁。 他决定放弃思考,跟随本心而动。 “你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影响我的心跳,但我没有任何办法。” 飞段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撑着青石板勉强坐起来,紫眸暗得像是一潭无可救药的死水,却透出纯粹的认真,一字一顿问道: “你还要养别的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