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璟咄咄逼人的样子让沈鹤亭非常不舒服,焦躁地换了个姿势坐着。 “倒是回答我啊鹤亭,”李怀璟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沈鹤亭,“究竟是什么孽让你怕成这样,都到了交代后事的程度?朝晖的紫英吗?” “我……”沈鹤亭欲言又止。 李怀璟说的何尝不对呢。 从沉江之后,沈鹤亭的生活就好像被困在了紫英的怪圈里,无论他怎么使劲往外跳,终局还是回到那颗毒草面前。他眼看自己一点点地沉沦,还把花纭拉下了水。 沈鹤亭低下头,道:“我愧疚。” 李怀璟一瞬间竟红了眼。 沈鹤亭讽刺地嗤笑,他说:“我对不起那些溺死在天鹭江的紫甲卫,我救不活他们,伶仃苟活当逃兵…… “把日子过得一团糟,又对不起太后,平白害她跟我一起受苦,背无望骂名。如殿下所见,紫英根本戒不掉!每当我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就难受得抓心挠肝,恨不得当即死了才好!” “就因为这个?”李怀璟直接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逼近沈鹤亭,压低了嗓子又问一遍,“就因为紫英,你才变得如此懦弱,等不及要跟花从文一起去死?!” 沈鹤亭蓦然与李怀璟瞪大的杏眼相对,他如梦方醒:“简倦都跟你说了?” “简倦若不跟我说,估计本王现在还傻呵呵地听你吩咐,等到无可挽回时再后悔一辈子!” 李怀璟脖颈间青筋暴起,愤怒让他的眼睛充血,哑着嗓子冲沈鹤亭咆哮道:“虽然你不记得,但本王记得——从本王幼时认识萧四起,到现在,倒从未有一刻,见识到您老人家还有如此高风亮节,犯点错就愧疚、悔恨,到他妈必须得歪脖子吊死的模样!萧旻,萧鹤亭——当初你那指着父皇的龙椅,警告本王‘若你李家人不好好做皇帝,吾自取而代之’的潇洒勇气呢?!” 狭小的空间,让李怀璟的声音盘旋许久。 一向爱说爱笑的李怀璟如此疾言厉色,伟岸魁梧的身躯几乎阻挡了所有的光,将沈鹤亭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极强的压迫感翻山倒海地袭来,把沈鹤亭都吓得连忙往椅子后边缩。 背后抵上椅背,沈鹤亭攥紧了扶手,这才抓住缝隙喘上口气。 李怀璟气不过地锤两下桌面,强行摁下后面的火气,慢慢回到座位中。 他口干,提起茶壶想要再斟,临了又嫌茶盏太小喝起来太慢,弹掉了壶盖,直接往嘴里倒。 沈鹤亭目光躲闪,李怀璟现在就是一捧点燃了的草料,根本惹不起。 沈鹤亭很久没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骂过了。 虽然狼狈,但李怀璟的骂词确实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其实在沉江之前,沈鹤亭从未想过扳倒花从文就是他人生的尽头。 他还会憧憬脱掉沈鹤亭的皮囊之后,萧旻的十六岁该如何重新开始。 紫英将他毁得体无完肤,甚至不敢面对花纭直接的表白,放任李怀玉这条毒蛇肆意啃咬他曾经拼死保护的爱人,将黎明的天光视作毒发的幻觉。 每次放纵自己之后,他都会陷入无尽的悔恨:活着便觉得愧疚、受罪,死了又舍不得眼前的爱、未报完的仇。 最后不得不安慰自己一句:这是最后一次,等杀了花从文,英雄林一战得胜,萧旻与沈鹤亭的夙愿终了,他便提剑自刎,了却毫无意义的残生。 慢慢得,沈鹤亭都忘了最一开始他有多么地意气风发,多么地想好好活着。 “四哥,”李怀璟强行凑出一个温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