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纭最后是在靖州北城门找到的沈鹤亭。 彼时他赤着脚坐在城墙上双腿悬空,远道而来的风荡起他白色长袍,沈鹤亭发丝凌乱,正望向更远处的草原出神。 花纭侧眸端详沈鹤亭,她把靖州府堆成山的奏章抛给李怀璟,一个纵马来城墙根寻人,也不怨沈鹤亭肆意妄为。 反倒好奇她师哥为何那么着急地去找南疆大巫,也好奇他此刻又为何放弃了寻找,倒一个人坐在这里愣神。 花纭解下身上的大狐裘,披在了沈鹤亭肩上。 面色苍白的男人感知到肩上的温度,他微微侧目,却在即将撞上少女的面容时,猝然收回了视线。 花纭没注意到沈鹤亭纠结的眼神,她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正顺着他适才的目光看向远方。 暮色跌落进无垠草原,滔滔天鹭江不绝,今个视线好,能再往北瞧见边境线。偶有野鹰啸鸣,展着双翅从天边向下俯冲。 “交战地难得平静,”花纭不由得感叹一声。 沈鹤亭沉吟半晌,他如今也没了心思搭花纭的话。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司礼监掌印这“奸佞之臣”角色中,已经很久没有在乎过什么江山什么社稷——一个拿时局作赌的人,谈论天下大义是最可笑的谎话。 风撩起花纭鬓边的碎发,此刻她站在沈鹤亭背后,已然没了初登太后之位时的青涩。 “大巫走了,”花纭对他说,“他什么都没对我说,你去找他,还能问出来什么呢?” 沈鹤亭微微动容:“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期望他能告诉我。” 花纭:“是关于萧大帅吗?” “大帅府起火那日,我总觉得爹是有话要对我说的。”沈鹤亭也明白自己在幻想什么,“可人都死了,我上哪都没办法了。大巫是爹的人,我就是想问问他,当初爹到底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 花纭蹙眉:“那如果萧大帅真的留下了什么,比如……信?你会不会就做出跟现在不一样的选择?” 沈鹤亭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在我……成为最后那个活着的人时,注定了。命运让我看到城门楼上的弘治,我的一生终将困于仇恨,根本逃不掉。” “所以你还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花纭咬了咬后槽牙,她想起容复对她说的那些关于沈鹤亭在鄞都的暗夜场上做过的事,“将所有人都拉入你的棋局,无人可有退路?” “我已经付出了代价,”沈鹤亭淡然地说,“从此以后,我没办法离开紫英了。我这条命开场就带着灾难,终于也要灾难地腐烂了。” 花纭听这话不舒服,她长了长嘴,最后还是决定等沈鹤亭把话说完。 沈鹤亭特别特别冷静:“我已经看见自己的结局了,无论多么难,现在也接受了。怨恨的时候把原因归咎于因果,我总算是给自己找到个解脱的理由。有时候我多希望,我就沉在天鹭江,这辈子再也醒不过来。娘娘,您还来找我,我很荣幸,但我实在……不值得您为我浪费时间了。燕王也很好,他也值得……” 花纭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双手捏着沈鹤亭的肩膀,慢慢用力,直到最后沈鹤亭转过头来瞧着她,看见她淌满脸的泪珠。 “你还是想把我推给李怀璟,”花纭心里堵了很多事,沈鹤亭睡着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我得把话跟你讲清楚。” 沈鹤亭不理解地皱皱眉头:“你怎么了?” 花纭闭上眼睛,从容复坦白到见到南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