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东方的天幕已经变成蔚蓝色,银河一泻千里,有灿烂星光洒在她脸上。 花纭裹紧了狐裘,靖州最后还是在天鹭江畔驻足。 依旧是她找到沈鹤亭的地方,可今日再来,大水早已将尸体与血冲干净,这里又恢复了往常波涛粼粼的模样。 时间会抹去一切痕迹,就像抹去她留在沈鹤亭心中的所有记忆。 或许是鹭神娘娘觉得他们不合适,才在花纭去求沈鹤亭生还的时候,也一同祛除了孽缘。 花纭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她翻身下马,站在江畔面对天鹭江出神。 新春的风从西北吹过,撩起花纭凤冠下凌乱的长发。太后娘娘已经没有心情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昂贵的凤冠也只是她用以束发的工具罢了。金玉的光辉更衬花纭面色苍白,多日不进饭食让她现在看起来无比憔悴。那双眼睛中的桃花林尽数枯萎,只留下枯黄与干涸的颜色。 忽然她仿佛听见一声清脆的“师哥”,她情不自禁地向后瞥。 在那枯黄的草原中央,似乎从一点,开始向远处蔓延绿色。从中跳出一个戴碎玉璎珞的女孩,她笑得极其引人注目,是被爱簇拥长大的孩子,甚至比玫瑰还要让人一眼难忘。她手里抓着她师哥小辫儿——正嬉笑着催促师哥快些往前跑。 被人抓着小辫子,那男孩也不恼火,反而由她抓着,顺从地陪她玩各种无聊的游戏。他的眼睛都快给女孩的身影填满了,挥舞着马鞭,给他的小青梅即兴唱着只属于她一人的赞歌。 他们追逐打闹,小声从城外楼裹挟到边境线。而长大后的玫瑰早已枯萎,她躺在金玉铸就的囚笼中,羡慕又怀恋地瞧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 她与曾经的萧旻相互注视,那一瞬间,她似乎变回曾经的自己。 她伸出手,也想再抓住师哥的小辫。可现实中的人攥不住幻象中的执念,她只能朝空气伸出手,空洞地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她不是爱哭的人,可这时候偏偏就有眼泪往下流。花纭讨厌自己这幅伤春悲秋、感时伤神的模样,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关于沈鹤亭的一切。 风再次拂过山岗与河畔。 花纭如今是真的信了何谓诅咒:萧氏无一人跨过天鹭江,唯二跨过去的萧元英与萧旻无一人得了福报。她求神换沈鹤亭生,神明便要他将过往忘得一干二净,连一点残留的依恋都愿再赏赐给花纭。 要他们刻骨铭心,也要他们无疾而终。犹如落花飘零入江,但泯灭于层层波涛,终无回音。 花纭想,她该放手的。 他的眼神太伤人,陌生得让花纭都不禁怀疑彼此在一起发生的那些美好都是她一人杜撰出来的幻象——花纭再也没力气去面对沈鹤亭了。可一段感情,若到如此相互抵触相互恐惧的程度,那也真的没必要再坚持。 花纭抹去腮边的水珠,不知是说给她还是说给那段迷失在天鹭江不肯回家的灵魂听:“等到春天,我便放手。你小心一点,这次……我真的不会回头了。” “娘娘一个人在江边,真就不怕背后有居心叵测之人?” ——娘娘可知这太池边的台阶不能站人?曾经那一声提醒犹然在耳,可听者从一个懵懂单纯的女孩彻底变做了一位称职的执政太后。花纭的心不会再悸动得乱跳,可转身之前她还奢望能见到不一样的沈鹤亭。 花纭疲惫地望向他,凤冠折射出颓靡的金色。 两个人隔着死去的草原,对望彼此冷了大半的心脏。 沈鹤亭感觉莫名的悲伤在心头化开,有股冲动引着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