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亭的眼神从花从文的视角看去非常讽刺,他睨着沙盘,道:“潼关道距靖州虽远,但离鞑剌的马鲁日部不过五百里。马鲁日部临近丝绸之路,贮存了大部分要运往中原与楼兰的货物,与王都唇亡齿寒。若出奇兵攻之,断了鞑剌的财供给不了前线,靖州的胡哈拿定然耗不起。” 杨逸的手指快速地计算两种战法的得失,最后醍醐灌顶,惊喜地说:“此计可行!” 花纭忽然感觉靖州见到了一点希望,她说:“既如此,哀家便即刻下旨,先令粮草经运河先行北上;潼关道视时事进攻马鲁日部。至于燕王,准备何时启程?” “三日,待秦榆王入殓后,”李怀璟说,“臣还要带一人同去蓟南道,想请问沈掌印是否同意。” 沈鹤亭:“殿下所说何人?” “简倦。”李怀璟的眼白已经褪去猩红,只是还有些肿,“臣愿意等他会考结束,与臣同道入蓟南。” 简倦戴罪之身仍有胆量敲登闻鼓鸣冤,一介白身舌战百官攻讦,加之他有沈鹤亭作保参加第二次秋闱,可作幕僚替沈鹤亭与明宇谈判。 李怀璟给了沈鹤亭一个台阶,他承这个情:“奴才定照顾好简倦,确保他能如约与殿下北上。” 花纭的心暂时落了地。 只要靖州坚持过这十日,一切困难便可迎刃而解了。 — 沈宅,酽茶的苦味交织着烟气,熏得人头痛欲裂。 沈鹤亭剜一眼还要续烟草的宋衷,径直走到窗边支开窗户。阴寒地风裹进来,冲淡了些呛人的烟味。 他望向乌云压顶的北方,神色极其沉郁。疑云笼罩在边疆的草原,酝酿着一场空前的大雪。花从文当真是又疯癫又捏不住的老泥鳅,得不到就一起毁掉。 卫缄从桌底踹了一脚宋衷,听见这动静,让坐在边缘的锦衣卫佥事盛誉悻悻地收起烟枪,饮一口酽茶压压冲上喉咙的瘾。 沈鹤亭捧着酽茶,呼吸两口清新空气:“诸位也都听说了,胡哈拿有火药,端了天鹭山口兵临靖州。鄞都无人,还要燕王去蓟南求兵。” 姚铎凝视桌上的北疆地图,道:“胡哈拿夜袭梁祇将军部,所行战术与老王爷如出一辙。老王爷驾鹤后大瀚无良将填补四州的空缺,鞑子便趁此钻了空子。” “胡哈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定将老王爷的战术烂熟于心。加之鞑剌的矮种|马速度快,所幸朝廷并未派南边的将士增援,否则都得给胡哈拿祭刀。”卫缄皱紧眉头,“可若派萧家旧部,岂不是以我之矛攻我之盾?双方虽说知己知彼,但战术相同,依然破不了这种僵局。” 卫缄说到这,姚铎与盛誉同时看向沈鹤亭。 “明氏与鄞都四大家关系匪浅,蓟南道与句丽的互市还仰仗花、容二家的瓷窑与绸庄。何况明宇与我的龃龉在前,燕王求兵,希望不大。”沈鹤亭说起明宇的时候露出十分鄙夷的神色,“然靖州乃联通北疆与鄞都的咽喉,不可弃城。师父与师兄不知能撑多久,我必须要亲自去一趟靖州。” 姚铎不同意:“四爷,战场刀枪无眼,您万一有什么闪失,得不偿失啊!何况太后凤位都没坐稳,您这一走,世家不得把太后娘娘生吞活剥了?” “当年胡哈拿率兵将萧家军都拖在天鹭江,导致竺州城内无兵增援,大帅府起火都无人来救。灭门之恨不仅有弘治跟扶他的世家一笔,鞑剌人人都有罪,我与胡哈拿之间的账必须得算。” 沈鹤亭心里萌生一个疯狂的计划,能把四大世家都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眉头渐渐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