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饭。他喜欢拿胡子扎小孙子的脸,扎得他哇哇乱叫,又拿他的小手扇自己,哈哈乐起来,像老顽童多过一国之相。 刻着身长的房柱,卡在树梢的风筝,书桌上的熟宣纸,生日的长寿面以及疼爱他的家人,所有的一切在五岁那年,戛然而止。 祖父车裂,焚尸扬灰于渭水,他们一家狼狈逃往神医谷。又过了一年,神医谷遭难,满门皆丧,他亲眼目睹母亲死在自己面前,那天的毒雾沼泽血色弥漫,滚烫的血灼伤了他的眼。 鬼渊十年,陈平死了,活下来的是温如相,妖党魁主温如相。 温如相气血上涌,瞳孔一片血红,排山倒海的真劲从他身上宣泄而出,破败的陈府顿时摇晃起来,石块瓦铄尽数跃起,墙体摇摇欲坠,地面裂缝猛然扩大,即将土崩瓦解之际,萧子期果断出手。 轰然一拳擂向温如相的右肩,被后者劲力反弹,咻地一下倒飞了出去。 “温如相,醒醒,你醒醒啊!” 千钧一发之际,温如相的后方倏然冒出一白发儒生,那人持一只硕大的狼毫笔,笔尖冲眉心轻轻一挥,竟戳破了温如相外放的真劲罩,令他骤然清醒过来。 温如相睁眼的刹那,白发儒生浑身一震,狼毫笔从半空掉落,撞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玉壶。”白发儒生神情激动,几乎不能自持,他踉跄两步,想再次确认,却被清醒过来的温如相挥扇甩开。 “你不是玉壶。”白发儒生正是戴九昭。 戴九昭回过神来,顿时意识到眼前的公子与陈玉壶年龄对不上。细看两人气质更是南辕北辙,陈玉壶清澈如一汪湖水,干净剔透,而此人浑身血气萦绕,宛如从尸山血海杀出的绝世凶神。 即便老者唤醒了失控的温如相,萧子期仍未放松警惕,毕竟温如相在京都的仇人太多了,举目四顾全是他的仇人。 “老人家,您是?”萧子期话音刚落,戴九昭便叫了出来:“你是平儿。” 萧子期茫然:平儿又是谁? 近日京都风波不断,陛下更是大开杀戒,与世家彻底决裂,眼见天下大乱回天乏术,戴九昭心中苦闷,带着香烛纸钱来陈府祭奠挚友,如今朝堂能和他说说话的,也没其他人了。没曾想,祭拜过程中,地动山摇,他回到院中,竟然遇见了挚友最后的骨血。 为化解二人戒心,戴九昭主动介绍道:“老夫戴九昭,与陈凤鸿陈相是挚友,今日前来只为祭拜并无其他目的,两位小友不用担心。” 萧子期望向不远处的祭篮,其中摆满香烛黄纸等祭拜之物,便知他并未说谎。不过萍水相逢,她也不会信任对方。 得知挚友嫡孙尚存,戴九昭显然很开心。 “我不仅知道他是谁,还知道你是谁。” 这套路,该死的熟悉,萧子期一愣,若非神秘老者一副大儒打扮,她真以为对方是天桥底下忽悠人算命的老瞎子。 “老瞎子”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你是泸川萧氏之女。” 哎呦,难不成遇到位真神。戴九昭是帝师,朝堂之事她亦有耳闻,知晓阿姐萧子虞能从暴虐的钟慜手下全身而退,多因帝师之顾。她端正神色,冲对方一揖到底。 “多谢戴师替家姐解围。” 戴九昭显然真高兴,他扶起萧子期,神色越发和蔼:“泸川萧氏满门忠烈,代代戍边,值得所有人的尊重。” 萧子期一愣,脸腾地一下全红了。不知羞涩还是尴尬,她默默避开戴九昭赞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