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件极其平常的小事,却让萧子期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的骨灰洒在了渭河。” 萧子期表情顿时僵住,她隐约猜到他是谁,又不敢相信他真的被挫骨扬灰洒进渭河。温如相见她想问又不敢问的别扭表情,难得敞开心扉:“熙宁九年,永安变法失败,他声名狼藉,以乱臣贼子的身份车裂在菜市口,尸身遭焚,骨灰洒进渭河中。” “京都百姓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取渭河水喂给家中小儿,说是长大了可以封侯拜相,位极人臣。” 温如相满眼凉意,不知是讽刺荒唐的世道,还是讽刺愚昧的抢水百姓。 “真不知道他穷极一生图个什么。看重他的君主护不住他,变法失败把他扔出去当替罪羊,成了大晋朝唯一一个在菜市口车裂的丞相。说什么强国富民,发世家之藏以救平民,结果变法失败,骨水遭百姓哄抢,连个衣冠冢都没有。” “这就是他所谓的忠君为民,胸怀天下。” 温如相望着渭河,喟然长叹,“还真是求仁得仁,求义得义,死得其所啊。” 萧子期看着他,满是担忧。温如相笑道:“你看我做甚?” 她指着他泛红的眼眶,略微歪头。温如相指腹拂过眼角,竟意外触碰到一片晶莹。他撇过头,避开萧子期关心的目光,僵硬道:“我没伤心。” “是,是,你没伤心,谁说你伤心了,我们温大公子才不会伤心红眼呢。” “你!”温如相气急败坏,萧子期赶忙顺毛捋,手法到位跟撸小猫似的,语气也出奇的温柔。 温如相从高贵尊荣的丞相之孙沦落到人人喊打的犯臣之子,在到神医谷双亲遭难,孤苦无依流落鬼渊,搁一帮恶人手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才混到今天的模样。萧子期心中一阵锐疼,仿佛被针狠狠扎过一样。 “走吧。”她起身,将温如相拽起来,后者皱眉,到底顺她的意站了起来,他拍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态度仍旧不好。 “去哪?” “废什么话,去了就知道。”萧子期最擅长蛮不讲理。 两人皆是高手,身法卓越,速度极佳,不一会就赶到城东一处府邸。府邸荒废多年,门匾早已掉落,院墙也倾倒过半,剩下的破败不堪,还有明显灼烧的痕迹。院内荒草萋萋,杂草长到半人高,除了几个东倒西歪的腐朽木柱,愣是看不出曾经有人居住的模样。 萧子期有些呆愣,显然没料到会破败至此,她原想找些旧物替温如相的家人立个衣冠冢,可如今…… 温如相踏入院中的刹那,身体变得无比僵硬。他自幼聪慧,记忆力出奇的好,许多他以为已经忘记的场景,这一刻宛如水缸中的葫芦瓢从脑海深处纷纷冒了出来。 东南方有一口前朝的古井,他三岁那年调皮,与人捉迷藏时悄悄跳进打水的木桶,若非母亲及时发现,指不定就丢了小命。西边是颗上了年纪的桂花树,每到丹桂飘香的九月,母亲都会带着丫鬟折桂花,一竹竿下去,橙黄的花瓣落了一院子,糯米碾成粉、过筛,混上新摘的桂花瓣,蒸小半个时辰,那香味! 还有甜甜腻腻的桂花糖,温如相眸中掠过一丝笑意,视线扫过南边的书房,陈玉壶虽为名士,誉满天下,却没有任何架子,对唯一的子嗣更是疼爱有佳,他会握住温如相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他坐不住往父亲脸上抹墨汁,弄花他风光霁月的脸,他也不生气,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还有祖父,祖父事多,经常忙得脚不沾地。即便如此,在他生日那天,他一定会抽出时间陪家人吃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