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内殿,太子和几位大臣伏跪在地,大气不敢出,殿内只有皇帝不断的咳嗽声,和李姈劝慰声:“父皇息怒,龙体要紧。” 皇帝又咳了几声,面红脖子粗,接过李姈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这才缓过气来。 他拍了下床榻斥道:“朕将政务交给你们,你们就这么处理的?”说上一句便缓一阵,才接得上气,继续训斥,“现在举子们抬棺到宫门口请愿求旨,这是要造反吗?你们……” 皇帝捂着心口喘不上来气。 想到那张考卷上对自己的斥骂,想到外面文人对自己的不满,想到后世对自己的评价,心口疼得厉害。坐也坐不住,身子歪斜着要躺下。 李姈瞧他满脸痛苦,急忙冲宫人喊:“传太医,快传太医!”扶稳皇帝。 太子和大臣们惊愕抬头,太子忙起身上前来扶皇帝躺下。 “父皇别动怒,儿臣知罪,父皇保重龙体。” 皇帝颤抖着手指着太子,因为疼痛面部扭曲,说不出话来。 一直守在寝宫偏殿的太医立即赶过来。 又是行针又是汤药,诊治半晌,皇帝终于缓过来,神色已经疲惫不堪。 太子复跪在榻前禀道:“儿臣这就命人严审彻查,绝不姑息。” 皇帝喘了几口大气,教导道:“这天下朕要交给你的,你……你就纵容这等奸佞贪官祸害吗?” 太子俯身认罪。 皇帝缓了一阵,又攒了些力气,微微抬了下手,“传朕旨意,彻查今科舞弊,太子你……亲审。” 太子愣了下,不敢再多言,领旨退下。 皇帝看着太子和大臣出内殿,也已经累得虚脱。 宫门口的举子们或站着或坐着,还在声讨要陛下下旨严惩舞弊者。 胡阁老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嘶哑,双腿也站麻。他一大把年纪哪里比得过这些年轻的举子,更比不过旁边面色平常,毫无担忧的阴安王。 他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四周全是举子,连块石头都没有,坐在地上实在有失身份。 咬着牙撑着,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腰已打弯,双腿也在官袍下微微发颤,被身边的小吏搀扶勉强站着。 杨徹望着胡阁老花白的胡须,比当年苍老了不止十二年,而似二十年。 他握在袖中的手掌紧了紧,犹豫一阵,走上前拱手施礼道:“阁老大人无需与学生们耗着,与其在这里劝说学生们,倒不如进宫替学生们向陛下求一道旨意。” 胡阁老冷哼一声,“你们知不知道这是逼君,是犯上!” 杨徹不卑不亢道:“君主有过,臣民以死相谏,这是忠,若是一味地顺从,才是不忠。” 胡阁老颤抖着手指着他,想教训,喉咙干哑难受。 杨徹却继续道:“朝中有腐败之臣袒护舞弊之人,学生们今日所做,上对得起君父,下对得起后世子孙,即便陛下降罪,死亦无悔。” 胡阁老气得甩袖,训了声:“狂逆之徒!” 杨徹拱手又施一礼,看着胡阁老被气得站不稳,身子朝后跌,他忙伸手扶住。 胡阁老就着小吏的力道,将他手掌打开。 旁边两位大人也搀扶一把,对杨徹出言教训,杨徹听在耳中,未再做回应。 这时张延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杨徹身边低声道:“于获和皮崧两位大人被考生们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