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瞠目,唯有窦清欢眼睛一亮。果然来了,她眯了眯眼睛,迅速调整好状态,率先向来人行礼。 随后她转向周天和,昂起下巴,终于扬眉吐气,毫不留情面地冲他冷言道: “正主现身,周老爷子是不是该让让位置了?” 周天和气冲冲地起了身,牙关紧咬,虎视眈眈,只差没扑过去。他向来作风剽悍,何时受过小姑娘的气?可当着太子的面总归不好发作,他只得握紧了拳,咽下这口气,腾出了自己的位子。 “你以为奉承两句,他便会乖乖听你摆布?” 楚文轩并未落座,狭长的凤眼里满是嘲弄。他看不上生意人之间的虚与委蛇,这才寻上周天和来替自己完成那些无聊把戏。收买人心需要三番五次登门换盏,而他只用出钱就好。 散户手里的东家票,周天和以高于市价的方式多次举牌,如今已经收得七七八八。当然,这也助推了得月楼市值一路走高,如今泡沫到顶,已经快到破灭边缘。 秦启晟手里的一成,现在成为掌握经营权的关键。周天和多次与他接触,开出了更高的价码。可与散户不同,这位秦老板是得月楼实打实的经理人,推三阻四也没给出明确答复。 窦清欢像是没听见他的质问,仍对秦启晟执手相送,直到他重新坐回位子,她才直起身来。她缓步行至那袭宝蓝色长袍前,以待客之礼转腕为他斟茶,抬起头时耳坠清脆作响。 “我不会威逼利诱朋友,但你也休想拿到得月楼。” 粉黛之下,她眼底有视死如归的淡然。窦清欢欠身而起,正式宣布道: “我要大量增发东家票,单价仍是最初的三两银。” 上官祺代表的行会与墨林院的朱廷当即支持,她的目光随即落到秦启晟身上。此等重大事项,须有三分之二的东家赞成才能生效。刚刚一脸喜气的秦老板这才觉出气氛微妙,几路人马仿佛都在等着自己的表态。 在场众人个个已是器宇不凡,素未谋面的那位公子却更为格格不入。料是秦启晟再会待人接物,四处逢迎,也琢磨不透眼下的情境。 自己手里那一成东家票也不知被什么人盯上。周天和隔三岔五地来拜访,条件愈发优厚,可他私心是不想卖的。窦姑娘这边也不再像前阵子那般紧张地问东问西,仿佛只让他自己决定。 倒是增发新票一事,窦清欢几日前便与他提起过。依照当时的意思,这次增发既要给市价降降温,又可以留出部分匀给店里的兄弟姐妹。正所谓有福同享,每个人都是在给自己打工。 秦启晟对上那束清澈的目光,收起平日里的周到圆滑,表情愈发严肃起来。他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窦清欢长长出了口气,搂起裙摆,深深鞠躬,表示自己定会做好增发东家票的各项事宜。 以低价增发东家票将会摊薄股权,表面上是两败俱伤,但窦清欢却早有意放出些消息让市场情绪冷静下来,此事正是个好由头。 定下这件大事,窦清欢心头猛地轻松。刚刚不苟言笑、运筹帷幄的女掌柜忽然消失,她举手投足间又成了日常那个嬉笑怒骂的小姑娘。 “开酒楼的事我哪能跟秦掌柜比呢?别的不说,光是来往应酬的酒量,我就学不来。” “可别取笑我们朱老板了!人家好歹也是得月楼前掌柜。再者说,等明年开春高中了,咱们也不能叫朱老板了,不都得尊称一句‘状元郎’?” 清茶已经换成了酒,众人就着三季报的业绩觥筹交错,只留楚文轩在一旁冷眼相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