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撩开车帘,见一个身着绿裙的熟悉身影退避到路边让她的马车先行,连忙叫车夫停下。 “柒柒!”她招了招手,“要去哪里?上车来我送你。” 那姑娘蒙着面纱,看不见表情,却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只对她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多谢,不必”。 红樱赶忙下了车,两步赶上来,拉着窦清欢的胳膊左看右看。 “听祺少说你前些日子也染上时疫了?现在痊愈了么?我见有些人病愈后还会干咳半月,你若是有什么遗症便告诉我,我这里有些药——” “不必。”窦清欢别开脸,躲过她的关心,“一锭金的药,我实在用不起。” 红樱闻言并不恼,而是真心诚意地挽着她的手,柔声细语道:“柒柒,你可是在怪我?我知你那逢生堂前阵子为穷苦百姓免费施药,深明大义。我的药虽昂贵,却只卖给富贵人家,并未从普通民众身上搜刮钱财,更没妨碍逢生堂的生意。” 窦清欢抬眸,听她一番推心置腹,又见眼神真挚,索性也直说。 “各人有各人发财的路子,我又怎会怪你卖贵价的药?逢生堂和天水阁的药都能治病,病人量力而行自行选择也就罢了。只是有一点,逢生堂在治病救人,天水阁却拿人性命换钱!” 窦清欢见她怔住,恍若毫不明白的样子,又是一阵气忿。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视人命如草芥?天水阁的女子多已重病,而你手握奇药,盆满钵满,却不肯施舍分毫。有人悄悄来逢生堂领药,听闻回去后还要被毒打一顿?” 她回想起前日衣着光线却满身伤痕的姑娘,在逢生堂门前哀求她多施几副药,只因天水阁内还有不少姐妹已经生命垂危。再瞧着面前这位粉黛嫣红的女掌柜,不禁心中绞痛,感叹人心冷漠。 她抽回自己的手,对红樱道: “我已吩咐碧萝苑的柳双儿,若是有烟柳女子来投,无论如何都要施以援手。也求红樱姐看在柒柒的薄面上,对那些仍坚守在天水阁的姑娘们好些。她们已是可怜人,你又何苦为难呢?” 说罢,窦清欢转身便走。不想身后的人却如幡然醒悟般追了上来,声音颤颤地喊着: “柒柒!” 粉衫女子抓着她的手腕,眼眶里热泪盈盈,“我听你的,等下回去就给姑娘们治病。你陪我去给太子府送完药,再亲自去天水阁监督好不好?” 太子府? 前日绸缎铺接到贵客订单,要一批苏绣面纱罩,点名要窦清欢送去太子府。她知来者不善,本还在思忖如何送去才不至于让自己羊落虎口,如此倒也省事了。 太子府重金求药,莫非是楚文轩病了?可这苏绣面纱多为女子所用啊。窦清欢心不在焉地摸了摸怀里的包裹,心中疑惑。 “红樱姐,太子可曾娶亲?” 红樱摇头道:“不曾。太子府连个侍妾都没有,连近身伺候的也都是些小厮。” 那便更蹊跷了。行至太子府门前,窦清欢将苏绣面纱的包裹递给红樱,请她一齐送到门前等候的下人手中,自己则躲在马车帘后暗暗观察。 只见那男仆与红樱寒暄两句,接过包裹与药瓶。他刚要回府,不想一转身望见了车窗处的人,突然惊得直往后踉跄。 “车上的——是九年前的碧萝姑娘么?” 红樱陡然一惊,诧异地随着他的手指往车上看。蒙着碧色面纱的女子垂着眼眸,双螺髻上插了淡青色的簪花,难怪这小厮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