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一趟石见家,帮我把今天的复件交给他吧。” 第二天石见没来学校,当我正要放学回家时,老师从教室出来叫住了我。这份复件是让家长确认能否出席两天后的教学参观。 特殊班教学参观的意义和普通班有些不同,以前我曾问过老师:“大家几乎都没法学习,这样怎么进行教学参观?没必要让家长来看了吧?” 老师一边看意见箱的信件一边回答我。我们教室后面设置了一个专门的信箱,学生们每天会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写在信上投入信箱,那些没法写字的学生则让会写的孩子代写。 “我想让大家看到这些有缺陷的孩子在课堂上是多么努力,即使学得不好也没关系。他们在某些方面是比不上普通孩子,但如果他们在课堂上争先恐后地举手回答问题,不是很让人开心吗?” 从她言词间,我似乎可以感受到教育这些有缺陷的孩子是多么的不易。无论教多少遍,他们还是没办法自己去厕所,一天到晚吵吵闹闹,怎么喊都停不下来。每当她陷入绝望时,孩子们在教室一起生活的场面大概已升华为她心灵的一种救赎了吧。 “但是老师,我和石见家肯定谁都不会来的。” 老师听到我的话,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去石见家之前会先经过我家,此时伯父伯母已经住了进来,家里还有一个上国中的哥哥和一个上国小的妹妹。 我拿着复件按响了自己家的门铃,那是座普通的民宅,门牌上的姓和我自己的姓氏并不相同。大门开了,伯母走出来。 “今天这么早呢……” “老师让我给同学带东西,我先回家把书放下来。” 她会意地点了点头,让我到里面去。 “两天后我们班有教学参观,你们要去吗?”我一边在玄关换鞋一边问。 伯母不假思索道:“没有时间,这几天我们都很忙,你伯伯最近老毛病又犯了,我打算带着他和美慧请假去泡温泉。” “哦,知道了。”我习以为常地点点头。 平时我不怎么对家里的任何人开口,而他们也不怎么跟我搭话,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滴墨斑——明丽的风景水彩画上沾上的一滴黑色污斑。 “对了你们班上新转来那个孩子太倒霉了,你知道吗?”伯母坐在沙发上,她家务做的差不多了。 “倒霉?” “啊,这样啊?原来你还不知道?他爸出轨了,他妈就把那个出轨对象砍了,然后又把他爸给杀了。” 伯母说起这些话来就好像是在说一些事不关己的闲谈,类似于一个主妇刺死了小三,还把丈夫一起杀掉这样的市井传闻。 我就坐在她旁边,可她还是没完没了,说什么这个故事多么悲惨啊,又告诉我石见的母亲是个普通主妇,看不住自己的男人,真没用之类的话。 我揪住她的脖后颈,恶声恶气地警告她不准再讲这样的话。 我几乎是被赶出了家门。我一边想着石见父母的事一边往他家走,周围只有零星几盏街灯,我穿过阴暗的小巷,那里有一家欠了一屁股债的街边工厂,厂主已经不知所踪。巷子里还有一具狗尸,躺在那里已经好几天,到现在也无人清理。夕阳落下,天上还没有星星,只有潮湿的冷风挟来阴沟里的阵阵恶臭。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父亲。我去过几次他住的医院,但是对睡在病床上的父亲,我连半径三米以内都不想靠近。 所有人都讨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