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为婢女,埃莉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从桌头走到桌尾,色泽诱人的菜肴屡屡掠过她的眼底,一路看下来,只觉黄家当真奢侈无度,鲍参翅肚熬成稠密的汤羹,整只鸡熬成汤只为配一棵白菜,红白鸭子浇上燕窝,点心经巧手做成了花卉、果子和的模样。 工作之余,她的两只眼睛四处瞄啊瞄,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此处不仅是个赏玩的绝佳场所,还是个视野开阔的地界,甚至可以看见院里寻欢作乐的高楼,老爷的居所大约就隐藏在那些层层叠叠的楼阁中间。 忽来的一声咳嗽打断了齐环专心致志的观察,回头一瞧,是客人的酒杯空了。 “这酒浓烈,还请慢些。” 需要续杯的是个年轻公子,只是婢女稍微靠近些就红了脸,大约很久没有年轻姑娘接近他了,他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但已被浆洗得起毛。供给的餐食是按照客人的身份来分配的,离黄老爷越近,所能享用的佳肴就越奢华,而眼前的公子哥所得到的虽比不上最前头那几位,但够得上贫苦农家好些天的饭钱了。 埃莉扫了一眼周边的客人,他们中既有刚二十出头的小伙,也有正当盛年和垂垂老矣的来客,或畏惧黄家的权势忍气吞声,或想借此机会攀高枝,飞黄腾达,众生百相,皆在宴席之上。星灵子没有在客人身上消耗太多时间,她的目标直指这场宴会的主人,小心蛰伏,随时准备给予其致命一击。 齐环被分到了夫人房里,在“群芳园”最华丽的院落侍奉女眷们。一进院门,星灵子发现众位夫人、小姐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清淡的茶饮清浅的香,蜜馅点心,各色牡丹花争奇斗艳,木芙蓉垂头不语,将庭院装点得秾艳凝香。 主位仍空着,黄夫人还忙着在房里梳妆打扮。在守门仆人的指引下,埃莉一步步走近院落阁楼的入口,但见蝴蝶上阶飞,烘帘自在垂,年岁青春的婢女们在屋门外排成一列,低着头,眼神躲闪,多有畏惧之色。在她们的面前,站着一个贴身大丫头一类的人物。 大丫头问:“谁跟我一起进去伺候夫人梳妆?” 无一人应答,个别胆子小的连气都不敢出,仿佛夫人的房间是什么魔窟。 齐环只道机会来了,壮着胆子上前说:“姐姐们好。” 大丫鬟睥睨她一眼:“你就是新来的?” 齐环点点头。 “行,那你就跟我进去吧,服侍夫人梳妆,然后出来见客了。” 大丫鬟心道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好,只是夫人爱众人臣服的热闹场面,便躲喊了人同她一起进屋,只充场面就好,不需要真的做什么,因此,是新人还是旧人都无所谓。 齐环跟在大丫鬟身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好运气,想不到自己竟能直接进入夫人的房间,紧张得心脏砰砰跳。 黄夫人坐拥的宅院仅次于黄老爷,她不仅是是老爷的正室,还是他得力的合作伙伴,夫妻二人各自保管一份见不得光的账簿,她们这次行动只要能拿到其中一本都是成功的。 一进门,铺地的砖石荡漾着碧波水纹,上搭一条百朵金花的地毯,抬眼是檀木摆架,玛瑙金银作盆栽,瓷器莹洁如玉,转角一绕,微风吹来帷幔纱帘上的扑鼻芬芳,山水花鸟和美人士子被烙在画轴,悬挂于长廊。星灵子一边走一边记录路线,一番兜兜转转,总算见到了黄夫人庐山真面目。 坐在镜前的是一个明艳至极、珠光宝气的女人,面容饱满,唇红齿白,黄金为羽,红玉为目的凤鸟立于高高的发髻上,衔着一串洁白如雪的珍珠,另有螺珠与玛瑙、绒花相合,在凤鸟足边攒出牡丹坠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