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说白天,为噩梦所困的人还能扯下一点阳光来为自己照亮幽深的梦境,那到了夜里,所忧思的,所怖惧的倾泻而出,将身陷混沌的人绞杀殆尽。 同伴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反反复复地在齐环的梦里上演着。她想要冲过去,去到友人的身边,可无论怎么挣扎,自己只能在原地踏步,脚下的土地突然烂成一方沼泽,她越是挣扎呼喊就陷得越深。 “阿宁!莉莉!冬冬!” 齐环几乎要扯裂嗓子,一个个呼唤,她浑身颤栗,一条在湿地里翻滚求生的死鱼,用力地鼓着腮帮子,却无法从污泥吸到一吸氧气,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跳出泥潭,身子在空中飞舞的那一刻,刺眼的白光陡然袭来,将渺小的鱼儿包裹。 再然后,撕扯嗓子的人从噩梦中起来,两手空空,泪眼斑驳。 她没有从沼泽里出来,而是从被窝里起来了,木制家具和山水诗画的清凉之色给才湿地里脱身的鱼儿破了一盆水。 “环儿,你醒了?” 听到呼唤的齐环怔怔转过头去,对上的是好友李乐怡的那张脸,那上面还有因为长时间枕臂而压出来的红印。 “乐怡……” 齐环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神还是混混沌沌的,没有完全清醒。 “嗯,不错不错,认得我,看来没伤到脑袋,人没傻。” 乐怡直接上手摸了摸齐环的脑袋,像在逗弄什么毛绒小动物似的。 “我家,我房间,你倒在我家门口了,冬……” 乐怡没有等齐环发问,就直接把她可能会问的问题的答案说出来,可话还没说完,齐环就像发了疯的,念着磬宁和埃莉的名字掀了身上的被子,想要离开,下床时因为四肢乏力,双膝跪倒地上,还没跪稳,身体向一边倒去,摔在地上。 乐怡慌忙过去扶她,发现人竟然还拖着病体往外跑,还想挣脱扶起自己的手。 “怎么了?” 伤员到底是虚弱,无论怎么扑腾,都挣不开乐怡摁在肩上的手,后者趁机扳过她的脸,询问道。 “乐怡,乐怡?” 看清了阻拦她的人后,齐环的理智又稍稍回笼,抓住了乐怡的手臂,乞求道。 “阿宁和莉莉,她们还,她们还……我要去找她们……” 乐怡说不准齐环此刻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说糊涂吧,可她的双眼已不像初醒时那般迷蒙,说她清醒吧,她眼神又开始渐渐涣散,整个人临近崩溃的边缘。 因为陷入了疑惑中,乐怡压制齐环的动作有了片刻松动,齐环趁机摆脱束缚逃跑,结果还没跑出房门就被乐怡揪住衣领拽了回去。 “你给我回来。” 乐怡就不跟她客气了,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将人摁回床上,拿被子裹好了,裹成一个长条,动弹不得。被裹住的人使劲在里面蹬了两下,反抗无果后,渐渐泄了气。 “真是的,你让人省点心,你要出事了,阿宁她们跟我没完。” 本来齐环已有要平复的趋势,不料“阿宁”这个字眼刺激到了她,又开始在被里扑腾。眼看就要压制不住了,另一个伤员及时出现,出言呵斥,将齐环彻底摁回到病床上。 “冬冬……” “躺回去!” 齐环这次乖乖听话了,躺回床上安安分分地盖好了被子,没有任何反抗的言行。另一边言冬扶着门框不住地喘气,额角的冷汗将发味濡湿,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