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辈连动都没动。 他们坐在门前,一人倚着一边,双目映照着天边的夕阳,一点一点往下沉,好似光辉走了,他们的魂儿也走了。 良久,宿莽从袖里取出一支状似笛子的乐器,慢慢吹奏,菱歌认得那乐器,是筚篥。筚篥的乐音不比笛音清脆婉转,低沉嘶哑,宛如从荒漠归来的旅人,以被风沙磨蚀过的音线诉说自己见到的风景,残垣断壁,狂风怒号,枯木横亘,黑鸦在上头寻找腐肉。这景象连同这乐器,都是两年前,张公带给他的。 听了如此苍凉的音色,菱歌不忍思虑,遂唤出自己的箜篌与之合奏。 箜篌音色清灵,带着临水地区的温柔雅致,与那荒凉的大漠并不相称。演奏箜篌的人也不急,尽可能地去配合筚篥的音调,渐渐地,那温柔化作了荒漠上空的星星,纯净明亮,播下干涸之地的希望之种。 一曲终了。 “我突然想……” 菱歌哑着嗓音,怔怔地说。 “总有一天,我的母亲也会离去,到那时,这个世上能够记得他们的,恐怕就只有我们彼此了,到头来,只有我们记得,记得他们曾经来过……” “在一起,共同怀念那些记忆里的人……” 宿莽轻声复述着这句话,慢悠悠地抬起哭丧的脸,回首去往身后的小屋,菱歌也随之回头,斜阳透过窗户溜进房间,浮尘金闪闪的,飘在竹木家具周围,如同缥缈无形的魂灵来到了这里一样。 “那份打回来的米酒还没动呢。”菱歌笑道。 “那我们现在就给师父他带去吧。”宿莽提议。 “然后,我们在张公跟前说上一整夜过去的事。” “好,说上一整夜。” 共同守护着一份回忆的两个人凝望着彼此,发自内心地笑了,今夜的松林深处,魂灵会庇佑他们未来的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