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的就是母亲怀胎十月及分娩时受到的苦楚。 磬宁和瑜静不止一次劝说母亲,说她们可以带着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庭,还给她透了点底,表示她俩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足以供她开启新的生活。倘若她实在舍不得她们的生父,那就把他把也带上,小两口在外头一起过日子,只要能离那个人远远的,比什么都强。 阮母也曾为女儿们的提议心动过,可当她真的去试着迈步的时候,却发现锁住她双脚的枷锁有千斤重,“刽子手”一挥鞭怒骂,她立马就会软了腿,不敢再生出一丝一毫逃跑的念头。这个可怜又可气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自己的孩子哭诉,埋怨自己没法迈出第一步。长达十几年的压迫牢牢束缚了她的身和心,任凭她怎么挣扎努力都逃不开,逃不掉。 “你们……以后能不能回来多住住?”阮母踟蹰再三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个房间,你们商量一下,看看谁想要,我们会重新装修那里,再买一些新的东西,只要是你们喜欢的久就买回来,你们,多在家里待一阵子,好不好?” 母亲这话说得陈恳而卑微,她深深凝视着她的女儿们,想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没能好好看清的面容深深映入脑海中,目光满溢怜爱和疼惜,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欲掉不掉。这位可怜的母亲是真心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真心想要偿还女儿这些年缺失的家庭关爱的,不然,她不会在自己刚得到了自由呼吸的那一刻就飞奔到女儿身边。 整个房间静寂无声。 磬宁注视着生母的眼睛,摇摇头,颤抖地说:“我不知道……” 作为孩子,她没法正面回答母亲的问题,更没法昧着自己的真心去说一句“好”。经年累月的悲惨记忆已经让两个女孩对这个“家”形成了一个永远也抹消不掉的刻板印象。那个只能在血缘关系上称呼为“家”的地方,对她们来说就是囚笼,哪怕换了主人,装饰得再好,也是囚笼,是给她们造成一生噩梦的地狱。 她们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双亲也是这个“家”受害者的道理,可双亲多年的旁观与沉默却让她们这对加害者在无形中受到了更多的压迫。这对父母的勇气来得实在是太晚了些,若不是那个人离世了,他们恐怕至今都不敢迈出光明正大地关爱女儿这一步。 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和解机会。 “真的不行吗?” 阮母低声下气地又问了一遍。 “对不起……” 瑜静强忍眼泪回答。 她们的生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捂脸,泪水决堤,崩溃地哭喊出声。 姐妹两人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生母哭泣的情状。生父站在房外,眉头紧锁、面色苍白,等到妻子浑浑噩噩地从房间里出来,夫妇二人抱头泣不成声。 阮家姐妹用被子蒙着头,祈盼太阳早点升起。她们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现在,她们没法给生母和生父一个拥抱,只能以一句简单的“再见”为这几日归家之旅做告别。 第二天清晨,天空灰蒙蒙的,弥漫着雨水的味道。磬宁和瑜静匆匆和父母打了个照面后,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飞也似地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磬宁一路狂奔,直到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前来迎接自己的友人,从阴雨绵绵中嗅到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