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多出一端红线,侧头看奚凌年牵着另一头领她走到树下。 槐树枝叶繁盛,那少年漫不经心道:“很老的传统了,要不我们试试?” 他不自在侧了头,视线却久久落在徐梵梨身上,这位锦衣贵公子难得正色,平时张扬的他现在又显得拘谨,倒是难得一见。 只是……徐梵梨别开他目光:“我们本就是假夫妻,留给小侯爷将来真心喜欢的人吧。” 奚凌年抓紧手中的线:“你……当真不懂吗?” 徐梵梨吞了口唾沫:“懂,懂什么啊?” 奚凌年沉默了一会:“算了。” 他侧头神色晦暗不明,徐梵梨咬着唇,终究还是踮起脚把红线挂上树梢,这样总行了吧。 可徐梵梨没注意脚下给绊倒了,强烈的失重感令她整个人发虚。 后脑勺想象的疼痛并没有,她睁眼撞入对方眼眸,奚凌年深黑的瞳仁中有细碎的月光,非常好看,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 少年揽住她腰,指节无意识搭在徐梵梨小腹,只是轻微一个动作,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点燃了,又热又暧昧。 他身上还残留着清淡的酒味,眼中似有笑意,仍旧漫不经心道:“口是心非。” 徐梵梨怔住了。 点点星光下,她再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快,小心,滞闷。 有那么一瞬间,她承认自己真的心动了,不同于少时对凌子虚那种朦胧向往,是一种烟花在心里绚丽绽放的感觉,欣喜又害怕。 是他守她病床前那夜?还是重伤买糖葫芦?亦或是一剑斩杀幽州节度使的儿子? 她跟所有少女一样希望能被人义无反顾的对待,奚凌年纵使成日吊儿郎当不正经但也有他的好,热烈又赤诚。 只是啊,世间男子多薄情,一辈子赌注太大了,输了就什么也没了。 徐梵梨敛下眼中的情绪,那种不该有的情愫掐灭在摇篮里就好了,多想想凌子虚。 凌子虚。 奚凌年比她高了很多,自然轻而易举就能够上树梢系红线,格外细心,并没有缠到旁边的树叶。 少女娇小的身子站他身旁,离远一点看就像靠在他身上,一眼就觉得是对恩爱夫妻。 她悄悄上扬的嘴角,他没看见,今夜风儿难得没有喧嚣。 大齐三十六年春,太子死于府邸,据传闻,他与幕僚对茶相谈时吐血身亡。 同年,三皇子遇刺,皇室衰微,各州诸侯与节度使交替争霸。 “小姐,外面有个人要见你。”春泥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徐梵梨从瓷瓶中拿出药丸配合着服下,这是最后一颗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抬眸问:“是谁?” 春泥回道:“他戴着斗笠的,奴婢没看见,他要小姐去门外茶楼与他想见,说有要事相谈,事关时局。” 徐梵梨当即就把碗扣在桌上,嘉南作为南方的大洲始终按兵不动,旁边的小州都小心提防着,这几日奚凌年忙着准备粮草备战。 这个节骨眼来的人,又是谁? 她很快就知道了,对方虽斗笠遮面,那一身不变的青衣却很刺眼。 厢房门拉上,即便是受着徐梵梨冷眼徐青云仍旧拂起衣袖,面不改色往她茶杯中添水。 徐梵梨没有动作:“你就这么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