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湾竖起衣领挡风,双手插兜一步步往上走。 天色暗下去,那句“一切爱恨的来处与归处”忽然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她忽然开始好奇,辛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离开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放下一切孤身远赴昌京。 树梢被风声吹动,宁湾在不着边际的黑暗中循着路走,又想起“他对一切情绪的感知敏锐无比”。 爱是如此,持刀相向的恨呢。 那又是恨吗,还是不甘、愧疚和彼此无法接受的结局:原来年少爱意,也有消磨透的一天。 现在呢? 宁湾轻声问自己,你还能找到爱的感觉吗? 她脑中纷繁复杂,在见到道观模糊一角时,所有念头奇迹般止息,化作青烟泡沫。 夜幕时分,周边只有草丛中早蛙的叫声。 七年前这座乌合观就破得厉害,风雨侵蚀后的牌匾要掉不掉,大门随时有轰然倒塌的风险。 宁湾没想打扰道门清净,在附近杂草延伸出的小路上走了两圈。停在三官殿门口。 三座神像一如七年前,各有姿态,稳坐神坛上。 宁湾抬头,隔着一扇门同他们对望。 “那是什么?” “三官。” “你在跪什么?” “……” “你会不会后悔?” 二十岁的宁湾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个词。 所以在狂风暴雨简陋道观中,许清景俯身问她那一刻,她给出的答案是—— “我从不后悔。” 雨下了很久,下山山路遍布泥泞。在熹微天色中,她撑一把伞,在三官殿门前台阶处跳上了许清景后背。 然后紧紧抱住了他脖子。 许清景那时候还不适应这种程度的异性接触,但她狡黠地谎称自己扭到脚,坐在地上装模作样地痛呼。 胸腔心脏和少年清瘦脊背相贴,二十岁的心跳不加掩饰,震耳欲聋。 她一路咋咋呼呼,说到东家的炒板栗西家的豆腐花,南边的太阳北边的月亮,男生不说话,托住她的手却稳而珍重。 等到最后一丝日光被黑暗吞没,宁湾终于转身,拨通电话。 在寂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的氛围中,宁湾听到自己费劲地开口: “不是要看电影?” “明天怎么样?” 在第一滴雨落下带起涟漪时,电话那头的人再轻不过确认: “宁湾。” 宁湾低头看破败殿内一块木板,蛛织缠绕。 “嗯。” 她做好被询问在哪儿,跟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回去的准备,但而后传来的声音令她耳廓微微一痒,“需要留门吗?” 杂草丛生,大水缸不知年头几何,缸身经风霜脱落。里面养着半池莲叶,浑浊水中生出别样碧绿颜色。 宁湾放在口袋的另一只手抽出又放下。 “不需要。” 她又说:“可以么?” 许清景笑起来:“怎么不可以?” 晦暗难明天色中,宁湾声音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松懈:“那么……晚安,做个好梦。” “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