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湾把副驾驶车门拉开,拉着黎朝喜胳膊强行把她塞进去,杜绝她挣扎的可能性:“行了,有什么话回去好好说。” 吴越那个眼神,要不是安全带还系着高低给她磕两个。 还没走的时候黎朝喜趴在车窗上,前额碎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等等!” 吴越赶紧阻止:“祖宗这样危险,你别把脑袋支出去。” 宁湾一顿,再低头时手心就多了两张电影票。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黎朝喜已经缩回车内,笑着冲她挥手,把她对她说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明天晚上六点半的场,两个小时!有什么话回去好好说!” 她两侧的鱼骨辫随风飘落,二十八了还跟在学校里一样,青春洋溢又快乐。 宁湾将电影票折了折,心里忽然一松。 黎朝喜走后她从桥的一头漫无目的走向另一头——她知道许清景会在什么地方,只是没做好见他的准备,也并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 有下晚自习的高中生骑着自行车从身边掠过,衣摆灌满风。宁湾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很想去拜佛。 人总是在某一瞬间有向虚无缥缈神佛寻求庇护的念头,宁湾在揭江大桥上吹冷风,在这种念头强烈到不容忽视后果决起身。 她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 司机是个笑眯眯有啤酒肚的中年大叔,车内整理得很干净,空气清爽。后排车椅背上贴了一张画了太阳笑脸的便利贴,上面用充满自豪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 “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注意卫生哦 爸爸车技很好,是拾金不昧和见义勇为司机! 会把大家安全送回家的!”” 宁湾手指放在上面,不由得笑了一下。 司机很骄傲地说:“家里小孩刚上一年级,都是她写的。” 宁湾摸了摸那朵长在茎秆上的太阳,心情仿佛都明朗起来,笑着说:“写得很好。” 司机打左转向,乐呵呵地确定目的地:“这么晚还去莲山啊?” 对话似曾相识,宁湾收回手:“对。” “那边啊,我才将看了新闻,说那边不太平呢。”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不是不太平啦,我听说那边要做开发用地,那个什么道观要迁走。” 宁湾一怔:“迁走?” “迁不迁得走还另说,那边是荒山,就算搞了个旅游景点也不晓得有几多坟头,作孽啊,这不是扰人家清净……” 司机摇摇头:“没钱人葬在莲山,有钱人不都在后边町华山公墓。人活着分个三六九等,死了还要争那巴掌大的地。” 町华山是昌京正儿八经的公墓,墓地价格高得离谱。人总是有那么一天,也不能草草找个地方,相比之下它背后那座荒山就变成了更经济划算的埋骨地。 司机很快又将话题转向昌京吓死人的房价,不知道做牛做马多久才能有一平米的地…… 宁湾只是听听,一笑而过。 车驶出市中心繁华地带,朝向郊外。 七年过去,昌京每一寸可利用的土地都被圈定和划分,只有这里依然被留下。 宁湾下车时有两秒陌生。 从山脚开始,莲山依然灰扑扑,上山路崎岖遥远。 她向上走,脚底石板堆砌出的台阶一级级往上。 手机电筒照亮一方石板,青苔绿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