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至少宁湾这么觉得。 她像是在心里养了一只海绵宝宝,不停不停吸水胀大,在细心呵护下变换出五颜六色七彩斑斓的光。 宁湾记得那天晚上自己穿了长裙,蜷着手心站在台阶上,十步之外站着许清景。 他可能从什么地方一路赶过来,身上还有秋天雾霭薄霜的气息,身后一棵黄槐树叶片落光,只剩下细长伸展的枝干。 他一步步往前走,最后站在台阶下,静静看她。 “……我不太擅长亲密关系的维系,但我会尽力。” 那真是一段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尽力”过程,也因此一年后在辛鹤年病房外她折返和许清景四目相对时那一幕显得格外难堪。 “什么意思?” 许清景瞳仁很细微地收缩,他靠在墙边,脊背抵上冰冷墙面:“辛鹤年担心我处在一段长久关系中无法控制自己,我想他是错误的。” “你证实了?” 许清景轻轻:“嗯。” 宁湾很难描述自己当时的感觉,她觉得全身发冷,冷得齿关打颤。 那道尖锐的响铃从病房内发出时两人都怔在原地。 宁湾对接下来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她梦游一般注视一群护士从身边急匆匆走过,穿白大褂的医生面色焦急,对着他们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辛鹤年瘦成一把白骨,讲话句子变得断断续续,宁湾的手被用力握住,提线木偶一般坐在床边凳子上。 他说许清景很小的时候他应该把他带在身边养,不该把他留给辛苑,让他在永无止境的争吵中长大;又说许清景十岁那年要被接走时拽住他衣角,很紧,但他觉得许家会给他更好的生活环境,狠心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了下去。 那截衣角应声而断。 此后十年,许清景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他。 说完那些话花了辛鹤年太多精力,他胸腔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宁湾能感觉到他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没说,但他嘴张张合合,再也说不出了。 握住她手腕最后的力量也消失,宁湾低下头,手腕上全是眼泪。 她至今还在想,辛鹤年要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然后是黑白葬礼上许清景黑衣上的白花,和他深深弯折下去的腰背。 冷色调灯光交织,许清景错觉她问出口时眼底盈满泪光。 他就要伸手,宁湾却一偏头躲过。 许清景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辛鹤年弥留之际那个晚上。 “小宁是个……好孩子,”年迈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吃力地对他说,“算……算阿公求你,离她远一点……好不好……” 他握着辛鹤年瘦骨嶙峋的手,颈深深地垂下去。 上一次辛鹤年对他自称“阿公”,是很久远的以前。 老人仍然望着他执着地重复,仿佛一定要听到准确的答案:“好……不好?” 寂静无声。 而许清景终于微微抬起头,轻轻:“不好,阿公。”他看起来很镇定,也很平静,说“阿公”时有种南方独有的,温柔的调子。轻易暴露出他不是昌京本地人的事实。 那两个字像一根再轻不过的羽毛,倏忽落在了地面。 “不好。”他一字一句地告诉辛鹤年。 老人